这一份“股权转让书”无疑是沈满知二十五岁前的最后保障,是湛云清未卜先知给她撑起的最后一份骨气。
二十五岁后,若她还未渐丰自己的羽翼,那也是自讨苦吃。
沈满知神色冷了几分,抬眼看着几步远的男人。
她的语气轻缓,却夹杂冰冷寒意,“您以为我真的稀罕这点股权?
年少时没有管过我,长大了莫名其妙被强制安排婚姻,真的,过分了。”
沈段文知她说的分分在理,不过毕竟时过境迁,他最终还是偏袒了谢玉兰母女,对于这个大女儿,后来也没放多少心在上面。
男人阴沉着脸,“这些年,你看看你的名声给沈家带来多少耻辱?秦家同意你过门,秦宴风也不是老头残废,你还不知好歹?”
“是我把自己的名声弄坏的吗?”
沈满知略显尖锐的视线直视中年男人,眼底已然是灰蒙蒙一片,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刻在沈段文心上。
“是我八岁就学会找人拐卖沈珞,还是我十二岁就自导自演拐卖了自己嫁祸谢玉兰?
是我十三岁就学会夜不归宿,还是我遭受校园暴力却被说拖累了沈珞?”
沈满知慢慢站起身,声音平缓,越没有起伏越是让人心惊,“您以为我后来的几年是怎么活过来的?逃学,打架,混迹夜店,名声败坏……”
“住口……”不知是不是戳到他痛处了,沈段文脸色涨红。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笑了下,几乎是温柔的,“这桩桩件件,您要是用心去查,我会污蔑了谁吗?
每次生这样的事,您不是出差了,就是听信谢玉兰母女的话,从来不在乎我说什么。”
她像是在讲别人的事,“您每次都说同样的话,这孩子,太让人失望了。”
失望多了,就不在乎她了。
于是,她也懒得说了。
“沈满知!”在商场叱咤风云多年的男人暴怒一声,却没了下文。
她看向男人,眼神凌厉,“但真正让人失望的,不应该是作为父亲的你吗?”
“……”
沈段文目光微怔,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儿,不知是怒火多一点还是愧疚多一点。
又或许,他根本就不会愧疚。
夫人走后的第二年,谢玉兰跟着他回沈家,那时候沈满知才三岁,他把孩子全权交给谢玉兰,来年有了沈珞。
一开始是谢玉兰带两个孩子游玩,沈珞差点被拐卖,姐姐没注意照看,他用了家法,沈满知养了三个月的伤,那年她才八岁。
后来他出差回来,只是听谢玉兰说沈满知被人贩子抓走了又回来了,他只是多问了几句女儿身体怎么样,以为人回来了就好了,其中遭遇他没提一句。
慢慢的,谢玉兰会跟他说,沈满知乘他不在家夜不归宿,到处鬼混,她教育过几次她都不听,沈段文开始偏袒听话文静学习、成绩优异的沈珞。
后来,打架斗殴,混迹夜店,沈家大小姐名声败坏,他时常能在生意场上听到同行对沈家的嗤之以鼻,对他作为沈家家主能力的猜忌,他开始反感这个女儿。
相反,漂亮端庄,知书达理的沈珞成了他的掌上明珠,开始走向槐城第一名媛的路,对比下来,他更不想管沈满知。
所以他也没有看到,沈满知对于亲情的渴望一次次湮灭。
沈段文闭了闭眼,遮住眼底情绪,几乎是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些不是你成为今天这个样子的理由……
沈家不是平民小户,外面多少人盯着沈家倒下,你作为沈家大小姐,有些事必须承受,”他松了松语气,尽量温和道,“两家联姻,对你再好不过,秦家那位青年才俊,秦家也愿意接受你,才匆忙安排了这次婚姻,你们还有半个月结婚,你懂点事,顾全大局。”
沈满知静静的看着他说完这一席话,她怎么能指望沈段文心软呢。
“嗯,顾全大局,秦沈两家联缘,把我的婚姻当做沈珞婚姻的跳脚板是吗?下一位女婿,你们是想要秦家最受宠的那位小叔,还是京城隐世权贵霍家太子爷?”
“……”
谢玉兰母女的小把戏她从来懒得揭穿,她一眼就能看透她们的目的,沈段文也没有反驳,恐怕连多说一句都是欲盖弥彰。
“您真的以为,沈珞她担得起吗?”
沈段文打断她,“她不是你,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让我们担心过。”
沈满知突然向他看去,神色难辨,只是细看仍有一丝不可置信,就因为她们不一样,所以才区别对待。
她低眸无所谓似的弯唇,懒懒开口,又回到一副纨绔样子,“那就试试,我会不会让沈珞如你们所愿。”
沈段文怒目而视,沈满知这些年在外面混,万一真的做出什么来也不好说,只问了一句,“你想要什么?”
“让谢玉兰亲自去秦家退婚。”沈满知抛出第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