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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白楼(第4页)

门外那人急奔到门边,被典韦一手拦下,便叫道:“壮士是何人,为何以往从未见过?劳烦让一让,学生有性命事来问管先生。”

林紫夜眉头又凝重了几分,看了看典韦:“让他进来吧。”

典韦亦是皱着眉头,却未迟疑,抬手让那人进来了。

那人一进门便看见林紫夜,登时呆住,却被她冰冷眼神瞪了回去,一转头看见邴原与王烈,即时奔了过来,深深一拜:“彦方先生、根距先生,大事不好,黄巾军杀来了!”

门外典韦闻声脸色大变,瞬间冲了进来,却现里头竟然毫无声息,竟无一个人动弹分毫。

心然玉腕轻提,给一只新盏沏了一杯,推到案几边上,便是神情都未曾变化丝毫。

来人目瞪口呆,已然怔住了。

王烈离他最近,那了那杯新茶,起身过来递给他,笑着问道:“奔走告知辛苦了,且饮一杯水。”

那人打了个哆嗦,恭恭敬敬接过杯盏,道:“谢先生。”便一饮而尽,直觉一股清气直达顶上,说不出的舒服,紧绷的神经竟然也为之一松,递还了杯盏,恭敬道:“诸位想来皆非凡人,如此性命之事,岂不忧患?”

“天命祸福,如何避趋?”

林紫夜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人不禁又是一个哆嗦,苦笑道:“姑娘说的是,是学生失态了。先贤有训,后人浅薄了。”说罢,便手上捧着书卷,冲王烈道:“请问彦方先生,管先生可在楼里?学生特来还书。”

王烈点点头,却未曾伸手接过书卷,淡淡道:“幼安与魏郡太守孙君共语,你且休息片刻吧。”

那人点点头,四下环顾,却看见典韦凶神恶煞般站在心然身后,林紫夜也不顾他径直入了座,四处看看,竟然没了座位,唯独王烈与心然之间有数尺空隙,踌躇着却不敢坐。

心然似是看出他踌躇,指着那空隙处道:“坐罢。”

那人尴尬笑笑,冲众人一拱手:“学生王行,字伯治,见过诸位。”

“伯治?”邴原大为惊奇,“你是王君叔治的兄长?”

王行点头:“正是。”

邴原转头冲几人解释道:“这位王君是北海人,他弟弟王修叔治与原相熟,亦是听雪楼常客。”

“能够得根距挂纪,想来不是寻常人物。”荀攸点头,冲王行拱手道:“颍川荀攸,见过王君。”

“见过荀君。”王行不熟悉颍川荀家,却知道荀氏八龙,连忙还礼。

王烈笑了笑,冲他道:“这两位是魏郡太守孙君府中女眷。”

王行却是傻了眼,只能拱手微微颌:“行……见过两位……姑娘。”

林紫夜依旧冰冷如霜,丝毫不理他。心然瞧见紫夜模样,便转过头来冲王行微微颌,嫣然一笑:“王君多礼了。”

王行入了座,不只是尴尬还是如何,半个字也不知从何处讲起。王烈瞧出他尴尬,伸手拿过了书简,轻轻展开,便看到卷目录标着四个字:

论衡刺孟

王烈的眼睛登时睁大,径自转手递给了邴原。邴原信手接过,亦是眼前一亮。

《论衡》是鸿儒王充在孝章皇帝时期元和年间所著的一部奇书,王烈、邴原皆是只闻其名而不识其书,想不到竟然在此见到。

身边荀攸轻轻一瞥,登时紧张起来,厉声问道:“此书何处得来?”

王烈、邴原互视一眼,登时心知不好。心然与林紫夜一时不知为何,荀公达素来谦逊有礼,想不到今日竟然突然如此神情语调,竟是颇为严厉。太史慈与典韦两人不明所以,一言不。

郭嘉目光扫过,突然轻笑一声:“公达,不过一篇《刺孟》,何必如此动怒。”

荀攸冷眼相对,虽然自知失礼,压低了声音,却未曾舒缓神情:“如此毁谤先贤之书,读之何意?”

心然一听“刺孟”二字,便已知晓其中矛盾,脸上亦不由显出一丝苦笑。

王充本是王莽家族中远支子弟,不过其祖先早已没落,光武中兴时已是寻常百姓家,建武二十年王充不过十八岁,游学于帝都太学,遍访郑众、桓谭、班彪等古文经学家,与班固、傅毅、贾逵等大家相交,是一代名士。只不过他与桓谭笔调相似,桓谭曾在光武皇帝面前冒着杀头的危险非议谶纬神学,对俗儒的鄙俗见解更是深恶痛绝,常常调笔讥讽,“由是多见排抵”,以至于死于被贬途中。王充穷三十年之力作《论衡》,痛斥谶纬之学,甚至有《问孔》《刺孟》之章,与今文经学一脉背道而驰,因此不为学界所容。荀氏一脉虽世习古文经,荀爽更是古文经学大成之家,却仍不能及王充这般天马行空。以至于今日荀攸有如此怒气。

王行不知这位荀氏家族的人物为何动怒,只得道:“此书是幼安先生所借,《论衡》一书,他亦不过只有数卷而已。”

荀攸不理他,望向郭嘉:“奉孝,你不守章句之学,何必跟着掺合?”

郭嘉微微一笑,抬头看着心然:“姑娘似乎读过《论衡》?”

心然点点头:“不错,妾身确实读过几卷。”

众人皆是诧异,尤其是邴原和王烈,王充言论不容于世,唯有不多抄本流传后世,管宁的听雪楼藏书两人读过多次,却未曾看过《论衡》,可见乃是管宁新近搜集到的,心然不知是何出身,女子之身竟然读过几卷,显然更在管宁之上。

看着众人奇怪,心然不禁一笑,解释道:“当年青羽体弱多病,不能久学,妾身长他两岁,便代他读了几部书,再教给他。”

看似解释开来,郭嘉的眉头却是皱起,眼中闪过疑惑之色。

荀攸心中一动,眼见得这满座竟无人与他意思相同。他并非贬低王充,而是知道其书中有利有弊,有为争论而争论的言语,不宜偏信,一时间言语上过激了些,却忘了这青州儒宗皆在这座白楼之中,一不小心便是一场争论。

“公达说的有理。”

管宁的声音自背后传来,众人循声望去,正是白衣紫衫两道人影从楼上缓缓下来,已是密谈完了。

王行如遭大赦,急忙起身将书卷递过来:“先生,多谢赠阅书籍,现完璧归赵。”

那白衣青年“嗯”了一声,身形如白鹤挺立,羽翼未张却已深深具有那一身气度丰采,接过书简,淡淡道:“《论衡》之作,是宁在会稽见过蔡邕先生时,从他那里抄将来两三卷,不过是前人作品,补充所学之不足,子曰: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公达以为如何?”

荀攸豁然开朗,他本不想争执,一盘僵局在管宁两三句话中烟消云散,拱手为礼,深感钦佩。

管宁看着满座宾客,不禁一笑:“今日倒是稀奇,高朋满座了。”

转头看向孙原道:“青羽,可愿听我抚一曲?”

年轻的紫衣公子沉默至今,唯有笑容未曾消退,颌道:“幼安抚琴,能安心定神,求之不得。”

众人更是懵了,不过谈了一席话,两人竟然尽去客套,浑然如多年老友般的交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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