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尾的故事才是好故事。”郭嘉笑道:“世人总为情困,悲其悲,苦其苦,方知道无结局才是好结局。”
“你是想让世人自撰结局么?”孙原侧着脸,看着他,轻轻摇头:“你把这世间人看得太重太重了,世人万千,却难有几个能握住命轮。”
“怎知不是你将这世人看得太轻太轻?”
郭嘉声带不屑,却仍是和颜悦色:“善一念,恶一念,悲是一念,欢亦是一念。你心中无念,手中的剑再是锋利,也劈不开这尘网。”
“乱世当用重典。”孙原自语一声,却不禁苦笑起来,“你可知道,我最厌恶的便是重典。”
郭嘉摇头:“那便唯有为尘网所困。”
“你几时懂了佛法?”孙原窥破关窍,哑然失笑,“这佛家的教义你倒是熟悉。”
郭嘉斜躺荒地,一副悠哉模样,笑道“孟子云:失其本心。这闲散本心,你不想弃,便是弃了,这等关窍你还窥不破么?”
“于是你便送了我一尊剑匣是么?”
孙原轻拍剑匣,便听铁链声动,剑匣四开,六道剑鞘扇形展开,那一道吞口上,六相剑静如止水,芒封鞘中。
“尚未见过你出剑,不知你的剑是否便是你结成剑印的模样,若是你不愿出剑,这柄六相或可一用。”
郭嘉目光凝在那柄六相剑上,“人世六情,喜相逢,爱相识,怒相知,惧相守,恶相念,欲相忘,佛云六相,此亦六相,殊途同归而已。”
“那‘哀’在何处?”孙原轻轻挑眉,“《礼记》说人情者七,你已说其六,这……”
郭嘉又摇头,孙原微感诧异,便见得那墨袖轻抬,指了指自己心口,又指了指他的心口:
“这六相,归根到底,不就是这个‘哀’字么?”
身前六相尘封鞘中,有如深渊。
李怡萱眉头轻蹙,看着孙原侧脸,低声道:“青羽……”
“先生,举目直视女眷,实非君子所为。”
紫色长袍轻落枝梢,晚风夜拂,吹得衣袂翻飞。
是不忿,还是不愿,亦或是……不甘?
玄音先生的目光悄然从李怡萱绝美的容颜上挪开,转到了孙原的脸上:“久闻魏郡太守孙青羽之名,乃弱冠之年而出任郡守第一人……只是不知这一身武学是否能为弱冠之下第一人?”
孙原笑着,轻舒眉眼,淡淡道:“前几日,地公张宝便败于一弱冠太守剑下,怎么今日太平道中人的语气竟如此霸道?”
一瞬间,他须皆张,仿佛身前不是那一道身影,而是天地滋生的怒意,如飓风呼啸!
唯独,在那风眼中,一对星眸微微张开,神如利剑,直刺人心。
他侧脸回望平地上的玄音先生:“原倒也很是惊奇,为何你们惧怕我的兄长,却唯独不怕我?”
郭嘉依然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轻轻笑了笑:“好一个‘清华水纹’,竟然已被你做到了这等收放随心的地步了。”
孙原的身影仿佛未曾离开枝头,怀中仍抱着林紫夜。除了倒飞而出的玄音先生和一路崩碎的树木,一切都与片刻之前毫无二致。
孙原望着她,轻轻笑了笑,她檀口微张,却是欲言又止。
若是相知,又何须言语?
玄音先生轻轻摇了摇头,一双眸眼仿佛已看穿这紫衣翻飞的背后,埋葬着太多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原来……”
他的话刚刚脱口,便已倒灌回口中——在他身前,一股股飞旋的紫色气劲便已盘旋如龙卷,狂风暴雨般铺天盖地而来!
“亦或是,原不曾动手杀人,便是算不得高手了?”
他声音清冷,却听得出,其中夹杂的微些怒意。
玄音先生目光凛然,霍然抬起掌中铜笛,周身气流汇聚身前,强劲的气旋沛然而生,悍然接下这雷霆般的一击!
“噗——”
一口鲜血仰天喷出,玄音先生整个身躯如同流星般远远倒飞出去,一人合抱的楛树连连摧折。然而身前两道庞然气旋瞬间消散,天地之间仿佛从未出现过这两道狂躁的气旋。
郭嘉侧脸抬望枝头上的紫衣公子,笑道:“能在这里见到你,倒也奇异。”
“我亦如是。”孙原轻声一笑,转过头来望着玄音先生,道:“以先生的修为,便是对上奉孝一人,怕是仍有不足,如今原亦在此,仍欲一战么?”
玄音目光呆滞,世上怎会有如此绝美的女子!
月影婆娑,月华如水,那道身影沐浴银色光华,美得不似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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