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鲁肃、诸葛亮,刘尘三人辞了刘备、刘琦,登舟望柴桑郡来,鲁肃与诸葛亮二人在舟中共议,而刘尘闲来无事,他则独自坐在小舟前头对着江水呆。
小舟之内,鲁肃对诸葛亮嘱咐道:“先生见了孙将军,切不可实言曹操兵多将广,一切都有我来说!”
诸葛亮闻言笑着说道:“不须子敬叮咛,亮自有对答之语。”
比及天亮,小舟到岸,鲁肃三人来到柴桑城,当日鲁肃安排二人于馆驿中暂歇,他则先去见了孙权。
此时的孙权正聚文武于堂上议事,他听闻鲁肃回,急召鲁肃入内问道:“子敬往江夏之行如何?”
鲁肃将事情的大题经过和孙权说了一下,孙权听完之后取出一封檄文递给鲁肃说道:“曹操昨日遣使赍文至此,你看一下。”
鲁肃接檄文低头观看不由皱眉不语,文如下:“孤近承帝命,奉词伐罪。旄麾南指,刘琮束手;荆襄之民,望风归顺。今统雄兵百万,上将千员,欲与将军会猎于江夏,共伐刘备,同分土地,永结盟好。幸勿观望,赐回音。”
鲁肃看毕之后,他目光望向孙权,然后低声问道:“主公尊意若何?”
孙权叹息一声说道:“尚未有定论。不过张子布认为曹操拥百万之众,借天子之名,以征四方,拒之不顺,不如纳降,而且众谋士都是大多倾向子布之言。”
孙权说完之后愁眉苦脸,沉吟不语,鲁肃更是将目光望向堂上众人,在他看来这些人也都是名流之辈,怎么会出这么个馊主意呢!
一时间大堂之上落针可闻,或许是气氛太过压抑了吧,这时一身儒衣的张昭起身说话了:“主公不必多疑,如降操,则江东民安,江南六郡可保。”
鲁肃闻言皱眉说道:“张大人住口!你身为江东老臣怎会说出如此言语?你等皆可降曹操,惟主公不可降曹操!你等等降操,当以还乡党,累官故不失;主公降曹,位不过封侯,车不过一乘,骑不过一匹,从不过数人,岂得南面称孤!尔等身为臣子,各自为己,不觉得羞愧么?”
鲁肃的一席话让在场的人哑口无言,鲁肃转身对孙权说道:“曹操之兵不足为虑,肃至江夏,引诸葛瑾之弟诸葛亮在此,主公可问之,便知曹军虚实。”
孙权听了点头说道:“如此也好,不过今日天晚,来日聚文武于帐下,先教他见我江东英俊,然后在升堂议事。”
鲁肃领命而去,众人各自散去,唯有孙权坐于主位上,看着众人的背影,孙权第一次感觉有些累了,这些所谓的江东才俊多是本地豪门大族,要他们治理州郡都是好手,但是让他们与他同甘共苦抵御曹操这些人都心有不愿,“得好好想个办法啊!”孙权低声说着,残阳西沉。
次日鲁肃至馆驿中见诸葛亮引其至幕下,刘尘在后面亦步亦趋,因为刘备告诉他一定要保护好诸葛亮的安慰,刘尘从大哥的语气中知道这个诸葛亮对大哥的重要性,所以他寸步不离诸葛亮左右。
二人跟随鲁肃进了大堂,而大堂之中江东的各路英豪早已等候多时,这些人以张昭、顾雍为,峨冠博带,整衣端坐。
他们进去后,诸葛亮与这些人逐一相见,各问姓名,施礼已毕,他坐于客位,刘尘负手立于他的身后,张昭等人见这诸葛亮丰神飘洒,器宇轩昂,料想此人必来游说自家主公。
张昭和顾雍交换了一下眼神,他笑着开口说道:“昭乃江东微末之士,久闻先生高卧隆中,自比管;乐,不知是不是真的?”
诸葛亮闻言回道:“此乃亮之平生所愿。”
张昭抚须话锋一转说道:“近闻刘豫州三顾先生于草庐之中,幸得先生,以为如鱼得水,思欲席卷荆襄,今荆州以属曹操,是先生言行相违,不免自比过高了!先生自比管、乐二人,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国天下;乐毅扶微弱之燕,下齐七十余城:此二人,都是济世之才。先生在草庐之中,但笑傲风月,抱膝危坐。今既从事刘豫州,当为生灵兴利除害,剿灭乱贼,且刘豫州未得先生之前,尚且纵横寰宇,割据城池;今得先生,人皆仰望,虽三尺童蒙,亦都说是彪虎生翼,将见汉室复兴,曹氏将灭!朝廷旧臣,山林隐士,无不拭目而待,以为拂高天之云翳,仰日月之光辉,拯民于水火之中,措天下于衽席之上。不过先生自归豫州,曹兵一出,弃甲抛戈,望风而窜;上不能报刘表以安庶民,下不能辅孤子而据疆土;弃新野,走樊城,败当阳,奔夏口,这悠悠天下以无刘豫州容身之地,为何豫州以得先生,反不如初。管仲、乐毅,之才难道就只有如此了么?”
诸葛亮听罢,哑然而笑道:“鹏飞万里,其志岂群鸟能识?譬如人染沉疴,当先用糜粥以饮之,和药以服之;待其腑脏调和,形体渐安,然后用肉食以补之,猛药以治之,则病根尽去,人得全生。若不待气脉和缓,便投以猛药厚味,欲求安保,诚为难事。我主刘豫州,向日军败于汝南,寄迹刘表,兵不满千,将止关、张、赵云而已,此正如病势尪赢之时,新野山僻小县,人民稀少,粮食鲜薄,豫州不过暂借以容身,岂真将坐守于此?然我主甲兵不完,城郭不固,军不经练,粮不继日,却博望烧屯,白河用水,使夏侯惇,曹仁等辈心惊胆裂,窃谓管仲、乐毅之用兵,未必过此!至于刘琮降操,豫州实出不知;且又不忍乘乱夺同宗之基业,此真大仁大义!当阳之败,豫州见有数十万赴义之民,扶老携幼相随,不忍弃之,日行十里,不思进取江陵,甘与同败,此亦大仁大义。寡不敌众,胜负乃其常事!昔高皇数败于项羽,而垓下一战成功,此非韩信之良谋?而且韩信久事高皇,未尝累胜。国家大计,社稷安危,是有主谋,非比夸辩之徒,虚誉欺人,坐议立谈,无人可及,临机应变,百无一能!诚为天下笑所耻笑!”
诸葛亮这一篇言语,说得张昭脸色一变,再无无一言回答。
就在这时座上忽一人大声问道:“如今曹公兵屯百万,将列千员,龙骧虎视,平吞江夏,先生以为如何?”
诸葛亮闻声视之,说话之人乃虞翻。诸葛亮沉声回道:“曹操收袁绍之兵,蚁聚于夏口,我主刘豫州以数千仁义之师,岂能敌百万残暴之众?如今退守夏口,以待天时。而江东兵精粮足,且有长江之险,但我听说江东之臣犹欲使其主屈膝降贼,不顾天下耻笑,可悲可叹!”
“你!”虞翻语色不能对,气哼哼的坐了回去。
座间又一人问道:“孔明此来可是欲效那张仪、苏秦之舌,游说东吴?”
诸葛亮羽扇轻揺,这次说话的人叫步骘,是江东步家的家主,也是有名的大儒,此时诸葛亮郎声反问道:“步子山以苏秦,张仪为辩士,不知苏秦、张仪亦是豪杰么?苏秦佩六国相印,张仪两次相秦,皆有匡扶人国之谋,非比畏强凌弱,惧刀避剑之人。君等闻曹操虚诈伪之词,便畏惧请降,如此胆小之人也敢笑苏秦、张仪?”
步骘听了默然无语,羞愧的低下了头,这时薛综起身说道:“孔明,大汉传世至今,天数将终,今曹公已有天下三分之二,人皆归心,刘豫州不识天时,强欲与争,正如以卵击石,安得不败?”
诸葛亮闻言皱眉,他羽扇一挥厉声说道:“薛敬文安得出此无父无君之言!人生天地间,以忠孝为立身之本,公如今既为汉臣,见有不臣之人,当誓共戮之,这才是为臣之道。今曹操祖宗叨食汉禄,不思报效,反怀篡逆之心,天下共愤,公如今以天数归之,真无父无君之人!不足与语!请勿复言!”
薛综满面不忿,却又不能对答,这时座上又一人应声问道:“曹操虽挟天子以令诸侯,犹是相国曹参之后。刘豫州虽说是中山靖王苗裔,却无可稽考,眼见只是织席贩屦之徒,何足与曹操抗衡?”
诸葛亮视之,他不由冷笑反问道:“公莫非就是袁术座间怀桔之陆郎?请安坐,听我一言,曹操既为曹相国之后,则应世为汉臣,今乃专权肆横,欺凌君父,如此说来曹操不光无君,亦且蔑祖,不惟汉室之乱臣,亦是曹氏之贼子。刘豫州堂堂帝胄,当今皇帝,按谱赐爵,何云无可稽考?且高祖起身亭长,而终有天下,织席贩屦,又何足为辱?公小儿之见,不足与高士共语!”
陆绩语塞,座上一人忽开口说道:“孔明所言,皆强词夺理,均非正论,不必再言!且请问孔明治何经典?”
说话之人名叫严峻,亦是有名的大儒,诸葛亮笑着摆手说道:“寻章摘句,乃腐儒之辈,何能兴邦立事?且古之耕莘伊尹,钓渭水之子牙,张良、陈平之流,邓禹、耿弇之辈,皆有匡扶宇宙之才,未知他们其生平都看何经典!难道也效书生,区区于笔砚之间,数黑论黄,舞文弄墨?”
严峻低头丧气不能对,忽又一人大声道:“公好为大言,未必真有实学,恐怕适为儒者所笑。”
诸葛亮视其人,乃汝南人程德枢,此人虽有文学,但名望都不如之前难之人,不过诸葛亮并没有轻视此人,此刻他轻声回道:“儒有君子小人之别,君子之儒,忠君爱国,守正恶邪,务使泽及当时,名留后世。而小人之儒,惟务雕虫,专工翰墨,青春作赋,皓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且如杨雄以文章名世,而屈身事王莽,最后不免投阁而死,此所谓小人之儒;此等人虽日赋万言,又有何用?”
程德枢闻言不能对,一时间诸葛亮对答如流,江东满堂大儒尽皆失色,此时座上张温、骆统二人,又欲问难。
忽一人自外而入,这人厉声说道:“孔明乃当世奇才,君等以唇舌相难,非敬客之礼,曹操大军临境,不思退敌之策,何必于此徒斗口舌!”
张昭刚要骂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如此口出狂言,不过当他看到这人后,所有的话都憋回去了,此时大堂之上站着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江东三朝老臣黄盖,黄公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