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大将军,好久不见!”阴沉的声音在中军大帐内响起。
而此时的中军大帐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说话之人,一身宦官打扮,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将军位上,身边站着一名将官,正是禁军射声校尉王甫,在王甫的帮助下,窦武亲卫将校尽皆被屠戮,窦武脸色铁青指着居中之人喝道:“曹节,原来你们早有预谋想杀我窦某人!”
“大将军不也是想杀我等么?既然你与我等总要死一个,那么就由你来死吧!”曹节手一挥从昏暗的大帐里涌现出数十个黑衣人。
曹节阴沉这声音如同夜鸦一般说道:“得窦武头颅者,赏黄金千两。”
窦武身后的亲兵此刻亦察觉出事情有变,纷纷拔出佩剑,将窦武团团护住,窦武举剑振臂高呼:“清君侧,诛宦党!杀!”
这时一队队甲兵从四面八方将窦武等人团团围住,顷刻间窦武亲兵所剩无几,窦武持剑砍倒几名汉军,他没想到这些本该是自己的属下为何会攻击自己,窦武一边挥剑一边大声对周围的汉军怒骂道:“你们疯了不成?我是窦武!”
但周遭的汉军不为所动,窦武拼力厮杀,突然一道银光闪过,窦武却是被夹在汉军中的黑衣人重伤了。
这些黑衣人窦武知道,他们本是先帝的玄鹰死士,眼看亲兵越来越少,剩下的亦在苦苦支撑,窦武此刻浑身浴血,左腿不知何时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剑伤,窦武身体一个趔趄,半跪到地上。
看着周边亲卫不断倒下,窦武挣扎着站起身大喊道:“曹节,我窦武不能杀你们,终有一日你们会不得好死!”
“我们死不死,就不劳大将军费心了!”曹节飞身撕裂中军大帐越过无数人朝窦武扑去,一把狭长的剑一闪而逝,曹节利落的与窦武擦肩而过,他手中把玩着那把狭长的剑,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嘴中轻叹:“原来大将军头颅也和普通人的一样啊,真是无趣……”
王甫见曹节似乎对剩下的亲卫失去了兴趣,于是他大手一挥说道:“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一时间,大营之内,惨叫呼号,祸起肘腋。
陈蕃送走了窦武,他的随从赶来马车,此时陈蕃一阵阵的心神不宁,他回头看了眼这长长的甬道,转身正欲上车,浑然不知,一枚弩箭正在向他逼近。
弩箭来事极快,迅贯穿了陈蕃的胸膛,陈蕃一脸不可思议看着自己被射穿的胸膛,陈蕃努力想回头看一眼,是谁如此大胆竟然敢在大汉帝都皇城外刺杀自己这个朝廷重臣,他很想回头看一看,可是他已经无法回头了。
他的身体倒在地上,散开的瞳孔透过高耸的围墙,看到的是清澈无云的天空,随从的哭喊声,下朝同僚的慌乱声都慢慢消失于他的耳边。
大汉帝国太尉,被学子尊称为三君之一的陈蕃于朝会之后,被人射杀于帝都皇城司马门。
大汉帝国帝都洛阳城,不同于以往的熙熙攘攘,显得分外冷清,每条街道都由大汉帝国的精锐羽林卫把守,羽林卫成军自武帝年间,军中甲士皆为帝国战死将士之遗孤,从小被皇室收养,培养成为亲军甲士,无论训练,装备都远远过其他军队。
“奉上命,全城戒严,缉拿党人!如有反抗窝藏,与谋逆论处!”
一匹匹快马在街道上呼啸着驰骋而过。街道上的甲士也纷纷开始行动,顷刻间,铁甲轧然,哭喊声,物品碎裂声不绝于耳。
帝都洛阳城北一处宅院内,昏暗的屋子里坐着十来个华衣高冠的士子,居中坐着的是位六十左右岁的老者,此人正是大汉帝国鼎鼎大名的名士李膺,此时他视线扫过身旁诸人最终将视线定格在昏暗的屋顶上。
李膺此刻缓缓开口说道:“诸位想必也听说了,陈太尉,窦将军已死,我等大势已去,不曾想今日竟败在一群阉人之手,李某愧矣!”
诸人面上皆有悲惨之色,其中一人起身道:“我等一心为陛下,一心为江山社稷,为何陛下却要我们死,我张俭不服!”
李膺伸手示意张俭坐下,随后开口说道:“元节,在陛下眼中,你与我,以及在座的诸位,才是那乱臣贼子,而张让他们,才是能臣良相,我等士子一心为百姓苍生,一心为江山社稷,终究抵不过陛下面前,这些阉人的一句话。只是忠言逆耳那么简单么?说到底,阉人或许更得陛下信任,要不然军政大权也不会都给了张让等人,我们也不会败的如此惨烈!”
李膺说完后,一人沉声问道:“李大人,此时全城都在搜捕你我士人,我们要如何应对?”
李膺沉声说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陛下不理朝政已经两年了,朝中之事都是张让等人在号施令,他们污蔑我等士子结党营私,我们又能如何?此事过后,我等士子再无朝堂立足之地,诸位若能逃出洛阳城,可去投奔刘表,刘表身为皇室,又有君子之德,必然会收留各位!”
众人慌忙问道:“大人,那你呢,你怎么办?”
“我?”李膺凄然笑道:“我已经六十了,作为臣子,临事不怕危难,有罪不避刑罚,若陛下认为我有罪,那么就死生由命吧!有些事总要有人去承担,否则将会死更多的人。”
李膺言罢,起身推开门走到庭院内,略显佝偻的身子,在夕阳下映射出一条很长的背影,诸人互相看了眼,同时跪拜于地高呼:“我等愿与大人共死!”
李膺听到这些话后,身形明显有些颤抖,他没有回头,只是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后,之后他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庭院。
大门从内缓缓打开,李膺率先走了出来。
门外羽林精锐张弓搭箭瞄准门口,这时一名金甲玉带的将军缓缓策马向前,将马停在李府门前,这名将领下马双手抱拳道:“李大人,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了,恕罪。”
李膺眯起双眼细细打量这名将领一番后开口说道:“哦,原来是羽林中郎将许翌将军,张让如此看的起我一介书生,竟然让将军亲自前来。”
“李大人说笑了,末将只听陛下一人差遣,您之威名天下共知,此间之事实非末将所愿,只是上命难违,末将亦不敢违命,还请李大人移步。”许翌说完一躬到底。
李膺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扶了扶头顶高冠,转身望去,身后诸人并无惧色。
李膺仰天大笑,昂挺胸走了出去,身后诸位士子亦昂阔步紧随其后,精锐甲士本欲上前将诸人捆绑压入诏狱,许翌摆手摒退甲士,叹息一声夸上战马。
大汉帝国建宁二年秋,帝都洛阳生了一起大事,太尉陈蕃,大将军窦武,少府李膺等人欲剪除宦官专权以失败告终,窦武兵败身死,陈蕃遇刺,李膺等数百士子被下狱处死,此事之后大汉帝国官府再无寒门士子,再无名士风流!朝野之上尽是买官卖官,一时间民不聊生,乱象四起,大汉帝国步入最后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