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凉竹起身,跟在它的后面,最后一步的时候她转头看向虚空某一点,微微眯了眯眼睛。
温莱,你想不到吧,我如今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了。
女巫帐篷里,火苗燃烧着绿色的毒液,黑色陶罐被打翻在地,几欲将火苗浇灭,绿色染着红色,鬼火般妖冶飘摇。
明溪的力量不如柳玑前辈那般强大冰冷,她更多的是不动声色,隐秘又低调地释放出血族的召唤之力。
朦胧的血色降落,温兰陡然发现面前这只小吸血鬼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
明溪用一种强悍得无法撼动的力量压制着温兰,然后她凭着记忆,将手探向温兰的后颈。
冰冰凉凉的指尖沿着后颈的脊椎一点点往下探取,一如乔凉竹的手。
温兰浑身僵硬,怎么可能?!
她的柔弱多病,是真的,在绝对力量面前基本毫无招架之力。
明溪第一次亲手做这种事,她盯着温兰后颈雪白的皮肤,轻薄如纸,淡青色血脉隐隐浮现,破开皮,底下就是骨头。
她在温兰惊恐又不可思议的目光下,霍然抬起手。
“小溪!”一声厉喝,止住了明溪接下来的行为。
明溪继续按着温兰,侧头看去。
花眠的脖颈、脸颊上蔓延着繁复可怕的花纹,她已经完全处于异化的状态,此刻正看着明溪,声音极力稳定地说道:“温兰现在跟我的妹妹是同生共体,她死了,阿歇也死了。”
“……”明溪慢慢松开手,这样事情就变得棘手了啊。
下一瞬,明溪又把试图从自己身边离开的温兰硬生生地揪回来,几乎是半抱着她,蓦地对上她的蓝色眼睛。
“从现在开始,你不要离开我一步。”明溪那张软萌可爱的脸紧紧绷着,模仿着柳玑前辈,下达了一个命令。
与此同时,温兰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腰身上多了一条束缚。
是血族的血缚术!
脚尖悬空的傀儡感应到自己的主人陷入困境,正要急转过来搭救,红色丝线却被一股暴戾的力量全数攥住。
花眠仰头,看着碧青色的花杆将花歇阻拦住,因为力道过于猛烈,碧玉般的花杆上裂出蜘蛛网状般的裂痕,傀儡的红色丝线拼命缠绕上来,勒紧,捆缚,隐约沁出血色。
花眠苍白的脸庞略一抽动,从嘴角流出一抹血迹,好强的力量!
花歇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姐姐口吐鲜血,一双血色眼眸空洞麻木,猛地爆发出力量,破碎的碧色花杆跌落在地,宛如珠玉掷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是这样一声脆响,却把花歇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失去所有情感的傀儡,速度极慢地低下头,目光落在那柄完全碎裂的花杆上,一动不动。
似乎有什么在她的脑海中极快地闪过。
“我们木族没有什么天赋,最珍贵的治愈天赋都只是别人眼中的砧上鱼肉而已。所以,我们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变得更强。”
“花歇,以后你要变强啊,这样才能保护姐姐。”
跌坐在地上的女人,下巴、脖颈上全都是血,但她不管不顾地举起手,用一种快如闪电的手速掐诀,正在试图将破裂的本体给重新拼凑回去。
黑色皮裙变得皱巴巴的,露出的手臂,长腿上异化成尖刺,可怖的液体正在她的血管里流淌着,鼓动着,挟卷着强大的力量,随时都能鼓噪着撕裂一切,喷涌而出!
这个女人快死了。
当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花歇突然感觉到一股剧痛涌上。
这股心悸摧枯拉朽般地磋磨着她的五脏六腑,竟让她就这样凝滞在空中,一动不动。
幽深的结界内,温莱不知道还在说什么,从不远处传来的感应忽然让柳玑面色迅速凝重起来。
察觉到柳玑的不对劲,温莱渐渐消失说话的声音,“……来不及了……”
柳玑抿着红唇,终于没有耐心再听温莱那冗长又无聊的恩怨故事,她抬起眼睛,血丝萦绕而生,冰冷的气场全面铺开,一句废话都没有,她抬手就直接将女巫族长强大的结界硬生生地给撕裂开了。
一道白光从裂缝疯狂涌入,照亮了黑暗的结界。
突如其来的反噬令温莱弯腰猛地吐了一口血。
等她重新抬起眼睛,面前早已空无一人。
十分可怕的力量,温莱心有余悸的捂住胸口,忽然意识到原来柳玑一直没有在真正地对付自己的纠缠。
这个困住柳玑的结界已经耗费了温莱所剩不多的精力,结界被强力破开,温莱很快就衰老下去,她更加强烈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不久了。
木族的生命力也正在迅速地消逝,那异化的药水似乎已经支撑到了极限之处,花眠身上的血管经脉一寸寸爆裂而开,但她依旧跪坐在地上,撑着变得血淋淋的手臂,掐诀捏得快如闪电,晃出残影。
花眠清丽的脸庞专注认真,对自己此时狼狈又破败的处境浑然不知般,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花眠!你疯了么,快停下,你这样会死的!”明溪终于看懂了花眠要做什么,她当下也顾不得继续牵制温兰,扑身过去。
但花眠已经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最后一个手诀完成。
地上原本完全碎裂成零片的碧青色花杆奇迹般地复原完整,鲜活如生。
“小溪,你不要管我。等我的妹妹苏醒之后,我就把她交给你了……”花眠一字一顿地说道,她看着面前显然被自己惊吓到的小吸血鬼,“很抱歉,让你看到了这么残酷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