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一闪,纪伊看清是座机号。
追得这么急,行踪一定是暴露了。
他不赶回李家,陆夫人便要赶过来了。
“我回去一趟。”陆瑾深心知肚明,饶是不耐烦,也捏着手机出门了。
。。。。。。
下午两点,车驶入宅院。
陆瑾深直奔中堂。
老夫人和陆淮康在闲聊,陆夫人在一旁修剪花枝。
“其实,你再熬一熬,升个市长,甚至书记。去年我问韵宁,市里对你有这方面的打算,你勤勉,政绩好,怎么匆匆辞职了呢。”
陆淮康帮老夫人倒茶,“局外人瞧官场,是风光;局内人瞧官场,是如履薄冰。这些年,我职务高,权力大,天天担忧栽跟头,我安分守己,不代表同僚安分,总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人心隔肚皮,挖一个坑,设一个局,这辈子的好口碑,就完了。”
“怪不得,你不肯让瑾哥儿从政。”老夫人感慨,“商场比官场太平,大不了破产,一旦被官位束缚住,要么,体面结束,要么,在牢里结束。”
“姑妈体谅我。”陆淮康笑,“韵宁不乐意我辞职,乐意当官太太。”
“你当三十年了,局长夫人,区长夫人,市长夫人。。。一路高升,还不腻歪啊?”老夫人训斥陆夫人,“李家的两儿一女,属你最虚荣!”
“当不腻。”陆夫人剪完花枝,拎起水壶浇花,“我公婆穷,淮康又古板,我嫁他图什么啊?”
“你图什么?”陆淮康不笑了,郑重其事望着她。
“图官太太的身份啊。”陆夫人不加掩饰,“我娘家有钱,想寻觅一个有权有地位的夫家,有错吗?”
一瞬。
陆淮康似是大彻大悟了。
他脸色怅惘。
后悔嫌贫爱富,弃了阮菱花,选了李韵宁;后悔这一生官场浮沉,作茧自缚,到头来,为曾经的恩怨错误,留不住体面,保不全陆家。
逼得唯一的儿子,独自去扛,去斗,挽救陆家,挽救他,活得这般不顺遂,不如意。
天潢贵胄的陆公子,要什么有什么,但家族、集团、婚姻,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是身不由己的负累。
“你没错。。。我错了。”陆淮康闭目,握拳,“陆家和李家这场姻缘,原本是大错特错了。如今,我没了官职,你何苦跟着我受委屈?”
陆夫人一惊。
蓦地,松了手。
浇花的水壶在地上滚了一圈。
水珠四溅。
老夫人只注意站在门外的陆瑾深,没注意这一幕,“瑾哥儿回来了?”
“姑婆。”他不露声色脱了西装,交给佣人,打趣的口吻,“青城冷,家里暖和,我下了飞机,差点烤熟了。”
“青城下雨了吧?”佣人端了一杯祛火的凉茶,“天气预报是暴雨呢。”
陆瑾深接过茶,“今年北方的雨水多。”
“去青城了啊——”陆夫人暂时顾不上陆淮康,腔调不阴不阳,拉长了尾音,质问陆瑾深,“去忙业务?”
炮火来临。
佣人低着头,退下。
“李家在青城有没有业务,您知道。”陆瑾深大喇喇坐下,掸裤子的灰尘,“青城中转,目的地是烟城。”
“你倒是胆大,不瞒我了。”陆夫人面色铁青,强忍着不失态,不爆发,“纪伊主动联系你的?”
“纪伊?”陆瑾深凝视着陆夫人,“您未免太见外了。是我安排人跟踪叶柏南,叶柏南去了烟城。”
陆夫人挺直背,姿态气势不减,“即使去烟城又怎样,我不同意。”
“由不得您不同意了。”他一本正经,眼底隐隐含了一丝笑,“伊儿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