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你别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啊!”坐在邹玟身侧的两个女孩之一突然出声道。
邹玟身侧的位置是两位送嫁伴娘的位置,家里专门安排了三姑的那对双胞胎担任,现在说话的正是双胞胎的姐姐徐丽丽,“你倒是让王玉准备婚纱看看,到时候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姐妹们都开开眼!”
话锋直指王玉,在场的邹家内亲外戚,哪个不知道王玉不过是他们邹家作坊里面一名小小帮工,不要说斥资买婚纱,就是结婚的所有物事,他和他家那位寡妇养母都是拿不出,全靠邹瑶家里一应采买的。
说到王玉,刚刚还在邹玟旁边安安静静呆着的双胞胎另一外,徐婷婷立刻抬头,一双翦水眸子里面泪光闪闪,弯弯的双眉微蹙,樱桃小嘴轻轻颤抖,简直就是我见犹怜的破碎感美人。“玉哥哥……”
三个女人一台戏,两个咄咄逼人,一个楚楚可怜,以少胜多胜算不大,惹不起她还是躲得起,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学会认怂才不会让自己被气死,邹瑶赔笑道,“三位都是见过世面的,是我目光短浅了,我这就出去帮你们看看新郎来了没。”
为了不跟这几个女人纠缠下去,邹瑶找了个借口溜走,她的背后是三个姐妹怨怼的视线,还有角落里面王玉追随的目光。
不止是邹玟闺房里面有各式各样的亲戚,在邹玟家小院之中也有一些邹家亲戚,邹家向来如此,表面看着团结,实际是怎么样,只有他们肚子里面的蛔虫才知道。
三姑六婆们在议论着吉时快到了,按理说新郎准备要来接新娘,现在却似乎还没有看到吹吹打打的迎亲队伍。
邹瑶听到三姑在说,“晓光,你去路口小屋等等炫明,做个向导吧!这边岔路比较多,担心他们迷路错过了吉时。”
被三姑称作晓光的是二伯的独生子邹晓光,本来他作为家里的长孙应该被重点培养委以重任,但他母亲却早些年随着去珠三角的捞金热,借口出门打工,一去不返,二伯从此以后迁怒于邹晓光,认为他同其母一样骨子里流着不负责任的血,对他不理不睬不管不顾,家里人也纷纷不看好他。他事事都遭人白眼,自然被养成了唯唯诺诺的性格。
“……”邹晓光有些尴尬,犹犹豫豫的想开口,又有些怯懦。
“怎么还不去?”三姑大声喝道,转头对二伯说,“这点小事都不会办,你这儿子真是越来越不听话。”
“三姑……”邹晓光慌忙摆摆手,“不是的,我没有……”
“不是的什么啊?”二伯压抑着极度不悦,似乎觉得这儿子给他丢了人,觉得面子过不去,厉声呵斥道,“还不快去!”
“爸爸……”邹晓光却欲言又止,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邹晓光摇摇头,打算妥协,准备往院外走去。
邹瑶拦住他,“晓光哥,怎么了?”
她这个堂哥,平时同她日常交集比较少,大概是因为妈妈不告而别,爸爸又不喜欢的缘故,整个人个性唯唯诺诺,在家族的这帮晚辈之中像是隐形人一般的存在。
叫他出门引导迎亲队伍本来是件小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轻而易举,但今天邹晓光的表现略微有些异常,他平时低眉顺眼,长辈指东不敢往西,今天却似乎有话不敢说。
“瑶瑶……”邹晓光嘴唇微动,后又抿了抿嘴唇,脸上的表情几许僵硬,眼珠子在眼眶里左右打转,显然是在经历紧张和焦虑。
少顷,他脸上抽搐的肌肉渐渐缓和下来,心中的天人交战有了最终结果,但他仍旧不敢坦然面对长辈们,只低头凑到邹瑶耳边,小声说,“我急性荨麻疹发作,昨天在家里柴房几乎要窒息,我害怕……等下去那个常年没有人住的小屋,发作更厉害……”
“多大点事,身体不舒服就回绝三姑他们就好啦!”邹瑶说。
“唉……”邹晓光在她耳边叹口气,轻声道,“你看看我爸爸,要是我拒绝,肯定又要数落我……”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你管他那么多……”邹瑶说着不以为意,眼神却飘向二伯的方向,二伯此刻还在用嫌弃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儿子。
邹晓光出于想讨好自己爸爸,不想把关系搞僵,又碍于自己的身体情况,因而左右两难。看着邹晓光为难又尴尬的表情,邹瑶有一瞬间共情。
“我替你去吧!”
“真的?!”邹瑶出言替邹晓光解围之后,他脸上愁云惨雾变换为喜出望外,执起邹瑶的手,激动到声线都有几分颤抖,“瑶瑶,谢谢你!”
不习惯这个不太近亲的堂哥接触,邹瑶不着痕迹的悄然抽回手,语气轻松道,“举手之劳,没必要。”
得到帮助的邹晓光,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死心的再次抓住邹瑶的手,继续表达自己的千恩万谢,“瑶瑶,你帮了我大忙,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必定竭尽全力的帮你!”
“倒也不必这样!”这回邹晓光抓得很紧,邹瑶用尽全力,才将手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因为用力过猛,导致说话一字一句般咬牙切齿。
邹晓光的眼神顷刻间黯淡下去,眸子里满是失落。
看到这样的邹晓光,邹瑶心中不忍,“好了好了,你先去邹玟房里呆着吧,免得一会其他人又使唤你去这里去那里。”
作为送嫁堂兄弟,待在新娘房里是可以的,而且一般新娘闺房里面大多是平辈,而很少有长辈,邹晓光在平辈里面即便是个不被看好的隐形人,也好过在长辈面前处处被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