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循喉结微动,只觉萧窈所说的假设颇具吸引力,最好不单单是男子,如阳羡长公主这样被她爱重的女郎也不要有。
可事实并非如此。
在萧窈心中,有太多人、太多事比他更为重要,总是令他难以心安。
但理智告诉他,这样的话说出来只会吓到萧窈。
他以指为梳,将她散开的长发拢起,用那根白玉簪重新绾起,缓缓道:“萧窈,早去早回。”
崔循离开行宫时,已是日暮西垂,比他预想的时间要晚了不少。
他还有尚未处理的事务。原想着见萧窈一面,便该回城料理,只是与她在一处时,总是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过了许久。
尤其是在知晓她即将去往阳羡后,自制力荡然无存。
最后索性放任自流,放着正事不管,与她一起消磨时间。
马车途径闹市,长街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崔循挑开竹帘看了眼,因隐约泛起的尘土气皱了皱眉,目光不自觉落在路旁摆摊的商贩身上。
那是一对年纪轻轻的夫妻。
男子正忙着收拾摊子,妇人怀中抱着襁褓,逗弄着牙牙学语的婴儿,也会时不时看自家夫君两眼,含笑说着什么。
夕阳晚霞的映衬下,其乐融融。
崔循以前从不会在意这些,视线掠过,不会为此多停留半刻。而今却莫名被这满是凡尘烟火气的场景吸引了目光。
这对夫妻兴许在算白日赚了多少几钱,又兴许在商议晡食应当吃些什么?
这念头浮现在心头时,崔循微怔。
他捻了捻指尖,犹能清楚地回忆起散开的长发落入掌中的触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想念萧窈了。
这种情绪兴许会一直持续,直至何时两人成亲,日日相见,才能有所缓解。
他白日为各种庶务忙碌,待到日暮,归家就能见到她,同用晡食。晚间或是教她琴,又或是闲谈对弈,无论做什么都好……
崔循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自己应当更有耐心些。可心中的设想实在太过美好,令他有些迫不及待。
想要快些将萧窈娶回家中。
朝夕相处,耳鬓厮磨。
回到崔宅后,崔循先去了母亲陆氏居住的院落。
陆氏在院中花架下乘凉,听婢女说着些趣事。见着崔循后,又看了眼已然昏暗的天色,微讶道:“可是有什么要事?”
崔循先问候了母亲的身体,这才道:“书房中应有卫斯年所书山海经注,我想借去。”
陆氏愈发惊讶。
书房中那些金石拓片、书画等物,皆是崔循父亲昔年四处搜罗来的,后来他削了头发,两袖空空离去,什么都没带走。
陆氏那时伤心不已,便令人锁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