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沅挽了个颇为简易的发髻,来到正厅时,见明薇正指点着下人布菜,看见她时连从前的虚情假意也懒得装了,斜睨她一眼,没好气道:“哟,什么风把咱们宁大小姐都吹前院儿来了,平日里你不是惯缩在院中不出吗?”
宁泽插话道:“母亲,姐姐肯主动来与我们吃饭是好事。”
“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兔崽子!我真是白养你了!”
宁沅还未张口,便见明薇变了脸色,唯唯诺诺地望向她身后:“老爷。”
她福了福身道:“父亲。”
宁国公看了她一眼,对明薇道:“隔着道墙都拦不住你的刻薄话。”
他坐在主位上,示意宁沅坐下来:“来了也好,到底是一家人,你也别总在你的院子里避世不出。”
一家人坐得齐齐整整,在动筷子前,宁国公抚须道:“既然全家都在,那我便宣布一件事情。”
桌下,宁沅攥了攥手。
是昨日之事的处置结果吗?
“我决定把你们都母亲送回江南祖宅,如今祖宅无人居住,是个清雅礼佛的好地方,让她好生清修十年。”
“十年?”明薇瞪大了眼睛,眼中当即蓄了泪,“老爷,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孩子们刚刚长大,泽儿入仕不久,澧儿又正值议亲的时候,无一不需要我这个母亲来为他们操心!你怎可如此无情?”
宁国公冷哼一声:“我无情?昨日陛下可皆同我说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今日孩子们在,我给你留一丝薄面,你就听我的话,回祖宅去吧。”
宁泽有些懵然:“昨日?昨日发生了何事?”
明薇把筷子一摔:“还不都是你姐姐那个贱人!”
宁泽望向宁澧:“啊……?”
宁澧起身,泪眼汪汪地跪在宁国公面前道:“爹爹,您是知道的,母亲就是一无知妇人,绝无谋逆之心,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被人揪住了这其中的联系扣了一顶帽子。”
“她的初衷到底是为了女儿的姻缘,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您可不可以看在她是一个有爱女之心的母亲上,不要罚得这么重?”
“在咱们府上僻一间佛堂,让她清修悔过吧爹!”
宁国公撇下宁澧攥着他衣角的手,蹙眉道:“能留她性命已然是陛下大恩了,若非沈执玉不予追究,她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他看向明薇道:“你来同我讲,你是怎么想的?”
“利用你自己的亲生儿子给他下药?”
“他是什么人?天子近臣,皇后手足,你儿子的顶头上司!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办事,让泽儿如何自处?”
宁泽这才从家人的话里听出些端倪。
他震惊地望向母亲。
“我怎么没想过!”明薇道,“我早就想好了,沈砚聪慧,素有君子之名,事后想想,定知泽儿全然不知此事,自不会迁怒于他,届时他与澧儿生米煮成熟饭,沈家那样的门户,多她一个人,也不会怎么样!”
说着,她看向宁沅,“就算他仍执意要娶她,那也不过是姐妹共事一夫罢了!我们澧儿一向看重她这个姐姐,什么时候不是又忍又让?这难道不是极其圆满的结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