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妈身体不好,傅家虽然看着光鲜,但一直这样下去,难免孤立无援,难以为继。哥哥接下了家业,可还太生疏,需要外力扶持。
这个时候我嫁给同样家世显赫的晏雅钧,确实是很好的选择,尽管我不爱他。
就像爸爸说的,家里的每一分子都要有所贡献。他给我安排的婚姻,第一考虑的不是真心,而是利益。至于婚后,我就再不是从小被父母宠爱的那个傅寻青了,我要相夫教子,要让夫家觉得我是一个称职得体的太太。
我是如此,我还没成年的妹妹也是如此。
已经定了、无法更改的事情,可我又很痛苦,整晚整晚睡不着。
我害怕我未来的命运。
婚后这个没什么感情的男人,会如何待我?我是不是一辈子就要这样跟他绑定了?他的人品和在婚姻里的忠诚,都成了我要赌的东西。
我也有点不甘。
为什么一开始定下的接班人,就是我哥呢?
为什么女儿到了年纪就一定要嫁人,就像是完成一种使命。能不能有其他选择呢?
为什么婚姻只能为利益考量,把个人的感受和意愿抛在一边?
……
明天我就要结婚,可此刻的心意,我很确定。
我不想嫁给晏先生,成为别人口中的‘晏太太’,我有自己的姓。
如果可以,我要做一只天上的鸟,飞去云南,飞去新疆……飞去无边无际的地方,自由地飞来飞去。”
傅寻青的字迹跟娟秀沾不到一点边,而是透着一种凌厉的笔锋,和她的气质迥异。
“我看了日记才知道,原来我妈妈也年轻过,也有过自己的思想。”晏青棠读完日记,眼神深邃悠远,眼眶微微泛红,对肃征说道。
“想做一只鸟,所以喜欢云。”
一直静静聆听秘密的肃征,显然把她的讲述听进心里去,最后简短地总结道。
晏青棠点头,她认同肃征的猜想,那些云彩的照片应该就是母亲在无忧无虑的那些年拍下的。然而结婚后,母亲把很多东西都抛在了过去。
“我妈有个闺蜜,叫沐且陶,我叫她陶姨,是个摄影师。听她说,她们年轻的时候,很喜欢四处旅游,云南是彩云之南,她们一去,就觉得宜居,想要长住。”
“可后来,我妈就结婚了,人必须定在上海。倒是陶姨,一年有一半时间是住在云南的。陶姨邀请我妈过去,我妈每次都拒绝。她在日记里还写了新疆,可能也是她们有过约定的地方吧。”
说起这些时,晏青棠挺失落。
如果母亲从始至终都享受她的生活,乐于充当完美的豪门太太,那晏青棠反而会很平和。
偏是知道了她母亲曾经的挣扎,才觉得伤悲,才更慌着要逃离。
“所以这是你来新疆的另一个原因?”肃征问道。
“算是吧。”晏青棠低垂下头,“我和年轻时的妈妈很像,也想当一只鸟。我想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我也怕走上我妈妈的旧路。”晏青棠说出她真正惧怕的事,“我妈妈妥协了,可我看了日记后,更加意识到绝对不能在这种问题上妥协,否则命运会推着人走,再无法回头。”
“我知道我很自私。”晏青棠闷声道,“可我没法说服自己,去接受我爸对我人生的种种安排。”
“这不叫自私。”肃征抱住她,在她面前思忖,“你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又能坚持自我,这多好。我感觉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正因如此,我才会被你吸引。”
是安慰,也是在表达倾慕,晏青棠心里一暖,又联想到深爱自己的母亲,不由担忧道:“怪不得越长大,越感觉我妈妈活得很累。她心里藏了很多事,她和我爸也从来都不算平等。回去后,我好想帮帮我妈,帮她找回曾经那个真实的自己。”
肃征颔首,温声道:“我们一起帮妈妈。”
他对她的亲人,有种自然而然的亲近,说话时不疏离,也当做他的亲人。
晏青棠一喜,顺势就回抱住他,笑道:“肃哥,你真好!”
她身上温软如玉,对他的呼唤也突然改了口,惹得肃征轻滚喉结,哑声道:“怎么突然这么会叫?”
听起来有种若有似无的歧义。
晏青棠却只顾欢快地唤几声,满含撒娇意味:“肃哥肃哥……”
叫他还不够,还要将脑袋埋进他胸口。她本就喜欢他的身材,又加上今天肃征泡了澡,身上热得像团火。
而她轻嗅几下,兀自开口:“肃征,你身上好香。”
话音一落,肃征就像被调戏一般,不自然地撇开头:“哪有这么夸男人的?”
“本来就是啊。”晏青棠圈住他的腰,“我闻到薰衣草的味道了,还挺助眠。多闻几下,我还真犯困了。”
肃征由着她又搂又抱,无奈又隐忍:“你困了,可我却精神到睡不着。”
“这我不负责。”晏青棠回得干脆,“都泡了澡了,用了我那么多助眠的精油,怎么反倒亢奋起来了?”
肃征低头看着她乱放的手,真有种火在胸膛正中烧燎的灼热感,闷声反问:“我为什么亢奋,你的手不知道?”
“我……”晏青棠正要反驳,下一秒自己也意识到了。
两人实在离得太近,她又为了寻个好躺的地方,挨着肃征调整位置,手当然不可避免地碰到肃征……
沉默一阵后,晏青棠开了口:“要我帮你吗?”
肃征深深望了她一眼,见她眸中皆是笑意,最后阖眼,咬牙只吐出两个字:“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