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的身影停顿片刻却未回头,晚娘独坐在马车里心中乱糟糟一片,古人常说近情心怯也许就是如此。
她试图串联起儿时的记忆,有关于李氏、有关于生母林氏。
曾寂回马车时已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车夫得了吩咐继续前行。
“有劳曾大人了。”已是凉爽时节,晚娘见他额间的薄汗,心中生愧。
正要将自己的帕子递给曾寂时,就见他已从袖袍里掏出一张鸦青色的帕子,将额间的汗珠擦去。
“听说这神医姓刑,甚少回玉京,不过的确有些本事。”
正说话间马车已停下,晚娘轻声道:“多谢曾大人,既然已到地方,就不耽搁大人时间了。”
“此地偏远,我与萧典籍同僚一场,自是不会留你一人在此。”
晚娘当下也没有心情与他客气,走到乌黑的木门前轻叩,过了许久才见人应门。
开门的老者满头华发却异常清瘦,见她妇人打扮独身叩门,可后面马车里的男子却直直地看着,以为是来求子的,笑道:“娘子可是来看诊?”
晚娘福身道:“见过神医,此番前来不是为了看诊,是为请教一事。”
刑神医见状道:“进来坐吧。”
一进门就闻到阵阵药草苦涩之味,刑神医将石桌上的草药放到一旁道:“娘子请坐。”
晚娘深吸了几口气缓了缓才将林氏之事吐露来,道:“我那时虽只有五岁,但每日陪在我娘身边,定然不会记错分毫。”
刑神医听罢叹了许久才问道:“你确定是和贵府二夫人一样的症状?”
“是,我生母的症状与我家二夫人一样,只是近些日子二夫人身子看似好转了不少,我生母当初约是好了不过半月就忽而倒下,再起不得身。”
后宅里的弯弯绕绕作为医者是知道些的,刑神医思忖许久才开口道:“我观二夫人的脉象,她是这几个月才有好转的,其原因是体内的暗毒渐少且用了些解药。这孔雀胆若少量多次服用,开始让人身体渐渐虚弱,天气稍微变化就要生场病,起先并不致命,后来大限将至时回光返照些时日,再一命呜呼。”
见晚娘一番孝心,刑神医念了声福生无量天尊,才道:“按理说若是中了此毒,尸体三日之内必生苦味,五日之内五脏六腑化水,你可见过令堂这。。。。。。”
晚娘听得此话脸色变得晦暗,良久才道:“我娘去世时是在大年夜,家里夫人嫌晦气第二日就草草发丧了。”
既不停灵其中意图自然明显,刑神医安慰道:“斯人已逝,娘子还是莫要往回看了。”
怎能不往回看,这些年她在李氏的眼中定然像一个小丑,由得她看着自己被薛丽娘戏弄,被府里的丫鬟嬷嬷嘲笑。
李氏就像一个掌管生死簿的修罗,看着自己如蝼蚁一样活着,自己越是可怜越是小心,她越是得意畅快,这朱砂笔因此才未划下自己的姓名。
什么添族谱受香火供奉,不过是利用她的把戏。若是娘知道这些因果,要得定是让李氏不得好死!
晚娘眼神如炬,问道:“神医可知玉京何处能买到孔雀胆,我想看看这害人的毒药是什么样子。”
“也是这名字误人,不过是那臭虫斑蝥的尸体罢了。”
乌云翻涌,眼看着今日这雨似乎能落下,刑神医忙将院里的草药往屋里搬。
晚娘通体生寒,浑浑噩噩的告辞走出门去,抬头看着欲压凡尘的乌云。
风声大起,树叶在互相争执中坠陨,曾寂站在马车旁看着她,眼里带着关切。
云涌风起之际,晚娘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