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一大早的就开始摸鱼了,还是在东家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摸鱼!古代的打工仔真是幸
福。”白告嘀咕一声,稍微踌躇,仍然是走到店小二近前,轻声喊道:“店家,店家……”
倘若以往碰到这种情况,他当然是一走了之。可今时不同往日,他很想与楼顶奏箫的老前辈结识,而且他实在是饿了,偏生附近只有这么一家餐馆。
连喊了好多声,店小二终于有了反应,迷茫地睁开眼睛看了看,然后才清醒过来,一跃而起,满脸都堆起了笑容,摊手迎客:“客官,楼上请,楼上请!”
白告点点头,随在那店小二身后,嘎吱嘎吱的踏着木梯上楼去,却听到二楼上有交谈说话的声音传入耳中。
他忍不住向声音来源处瞟去,视线扫过一周都没瞥见那青衣老人的身影,倒是窗边一张方桌旁,坐了形貌各异的三个人,都是中年模样:一个浓眉大眼、虬髯满嘴;一个肥头大耳、圆滚滚的身材;另外一个容颜瘦削,眼底似乎有几丝阴鹜。
此刻他们正讨论得激烈,只听瘦削汉子冷然道:“哼!什么‘一人镇一城’,世人未免太抬举他郭靖了!”
那虬髯汉子立即反驳:“不可这么说。蒙古人势大,襄阳这几番胜战,的确全仰仗了郭大侠和黄帮主。当然,还有丐帮弟子个个高义,听说他们也死伤了不少呢。”
“唉……我自然知道郭大侠力挽狂澜,功不可没。我只是……只是觉着别扭!如今武林人人都夸赞大宋侠士,好像我大明武林就
都是怂包一样!人人都赞颂郭靖夫妇,可是谁又想起过镇守扬州数载、一人独挡满清鞑子千军万马的史可法大帅?!”
这么几句闲谈飘入耳中,尤其是听到“郭靖”,又听到“史可法”,白告不禁轻轻“咦”了一声,耳朵竖得更直,站在楼梯口入了神。
却不料这一声“咦”已经招致了祸端。那三名中年男子齐刷刷看向他,其中一人,正是长得瘦削阴鹜的那个中年汉子,“砰”地拍起桌子呵斥道:“小子,你偷听什么听?!”
白告是万万没料到这世界的人脾气如此火爆,短短时间已分别遭两人呵斥。有了刚才那一遭,他也知道这世间练家子甚多,不能随便招惹,然而他这宁死不屈、不肯吃亏的脾气却压不住,当时脸上就黑气浮动。
恰在这时,袖口一紧,原是那睡眼惺忪的店小二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腕。
店小二压低声音劝诫道:“客官,那几位大侠都喝了酒,您最好别跟他们起冲突。”
大侠?喝了酒?
白告心头一凛,看向那三位中年汉子,果然他们个个面颊泛红。而他们那张桌面摆了好几盘牛肉干果之类的,还有三个大碗和四个泥瓷大酒坛子,还真是一大早就跑出来喝酒聊天的。
眼睛再一转,那三个汉子的条凳边,各自摆放着长条形的物什,用麻布缠裹着。之前白告还搞不懂那些是什么,听到店小二的提醒后,突然就明白过
来。
俗话说“江湖行走,刀不离手”。这三位爷显然都是江湖中人,那些长条物体正是他们的兵器,从包裹的长度来看,估计要么是刀,要么是剑……总之砍起人来,肯定比竹庐里带出的那柄短小匕首要强。
好,看在这些家伙事的面子上……白告心里默念:“不委屈,成熟大人的世界就是要从心。”可他心里自有一股傲气,看到那瘦削汉子脸色愈发阴鹜狠厉,服软的话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只是摆摆头,转身去找空位置。
那瘦削汉子不依不饶,又一拍桌案,还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却被旁边浓眉大眼的大胡子抬手止住了。
大胡子说:“算了陈末,别跟小年青一般见识。像猪头那样心宽体胖的不好么。”
原来那阴鹜瘦削的汉子叫做“陈末”,那肥头大耳的汉子雅号“猪头”。猪头的称呼相当贴切,那位陈末可一点儿也不懂得沉默。
好歹虬髯大汉的话比较管用,陈末这才止住,不屑地骂咧一句:“小屁孩!”
白告却早已不理会他们,已经寻了个远远的位置坐下。
而那三个汉子,主要是那位陈末和虬髯大汉,已经又投入到聊天当中了。到白告落座的时候,还隐隐听得几句——
“说起来,这些时日便是史大帅的忌日,咱们既然到了扬州城左近,即便多留几日,也总该去拜祭一二。”
“哼!若非崇祯昏聩,自毁长城,以史大帅的
武艺和将才,又怎么会落到以身殉城的下场?我大明——”
“嘘……打住打住,小声些。现在这扬州地界可不是大明,而已经属于大清了……”
三个人的声音这才渐渐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