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齐向岳父岳母鞠躬后退出,就在花园里演练起来。郭襄的眼光随着他的退出,也跟着看他演练。耶律齐拿着打狗棒左冲右突,甚是威猛。郭襄仔细看来,觉得有好几招耶律齐打的方位不正确,依旧浑然不觉。
原来郭襄自幼和丐帮的前任帮主鲁有脚交好,喝酒猜拳之余,有时便缠着他比试武艺。丐帮中虽有规矩,打狗棒法是镇帮神技,非帮主不传,但鲁有脚使动之际,郭襄终于偷学了一招半式。更兼她经常陪侍在母亲身边,这打狗棒法她看到的次数着实不少,虽然不明其中诀窍,但武功路数总是有迹可循,一理通,百理通。
郭襄看得手痒,于是从架上拿出一把鸡毛掸子挥舞起来。耳畔却听见他母亲埋怨道:
“男人都是蠢笨如牛,齐儿也算是年轻一辈的才俊,一招打狗棒法都要教大半天,三百六十招打狗棒法不知要教到何年何月才能学全。”
郭靖干笑了一声,安慰道:
“打狗棒法已经教了一大半,照这样的速度教下去,齐儿还要半年左右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黄蓉叹了一口气,说:
“你想得倒美,后面的招数更加纷繁复杂,以前一天可以教三招,现在一天教一招都觉得很难。我现在打狗棒法的口诀还没有教给他。”
说完又叹了一口气,郭靖也不知道
怎么安慰他的妻子,只见黄蓉又接着说:
“襄儿倒是一个学武的材料,过目不忘,只可惜她学得浮躁,贪多求全。”
郭靖意味深长地笑道:
“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黄蓉脸一红,说:
“靖哥哥你也来取笑我啊!”
郭靖急忙道:
“襄儿精灵古怪,顽皮捣蛋。很像你的小时候呢。”
黄蓉笑道:
“襄儿的聪明伶俐,犹胜于我。”
郭靖劝道:
“以前过儿也是心浮气躁,你教他练字,你现在也多教教襄儿练练字啊。”
黄蓉笑而不答。
郭襄一听,知道母亲肯定又要她一天到晚练字了,她对书法多有涉猎,二王、张芝的字帖临摹过;欧、褚、颜、柳字体也临摹得惟妙惟肖,苏、黄、米、蔡的书法也在母亲的教导下临摹过。可她最喜欢王羲之的清逸飘动、颜真卿的高大雄伟、黄庭坚的开阔张扬;练习书法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无论拿着哪一家法帖,很快就能掌握其运笔要领。让她每天练习五百字,她倒也不惧。
郭襄又看了耶律齐练一会打狗棒法,自己跟着舞了一遍。累了就去钻研母亲给她的地图,这几日偷看姊夫练习,自己在书房里勤学苦练,颇有进益。
第二天,黄蓉果然让郭襄研墨写字,自己口述,叫郭襄写出来。黄蓉念的是是一些口诀,谁知聪明伶俐的郭襄心领神会,顿时领悟了这是打狗棒法的口诀。她边写边与自己看见的打狗棒法
联系在一起,顿时豁然开朗、心思洞开。母亲念完,她立即一挥而就。遇上难懂的句子,故意缠着母亲讲解。这几天黄蓉兴致颇高,也趁着郭襄抄写的间隙解释给她听。不到十天,一本打狗棒法的口诀就让郭襄用工楷抄写出来,郭襄已经把这一本打狗棒法的口诀牢记在心。
原来黄蓉已吸取以前教导鲁有脚的教训,丐帮帮规规定,这打狗棒法的口诀心法,必须以口耳相传,决不能录之于笔墨。黄蓉囿于帮规,教给鲁有脚棒法后,还没来得及教给他心法口诀,就被藏边王子霍都杀死。黄蓉每思及于此,总是后悔不已,如果早将心法口诀抄录出来,让鲁有脚慢慢读熟,也许他不会遇害了,现在蒙古大兵压境,形势急迫,她想:事急从权,帮规既然是人制定的,也可以由人来修改,在祷告过师父洪七公后,占了一卦为阳卦,也许师父在天之灵,冥冥之中让自己把打狗棒法的心法口诀抄录出来。说到写字,郭襄是最佳人选,所以黄蓉毫不犹豫地让郭襄誊写打狗棒法的心法口诀。满以为郭襄写好后,把他传给耶律齐,倒可省却不少心力完成师父的遗命,岂料给郭襄轻而易举地掌握了这一套丐帮的镇帮之宝。
一日,郭襄听见母亲又把耶律齐叫到书房里,把郭襄抄写的打狗棒法口诀交给他,然后说道:
“大兵压境,迫在眉睫,我也没有
多少时间教你打狗棒法啦。今天我从头到尾把这一套打狗棒法演练三遍,你再根据口诀自己研习,至于能够掌握多少,看你自己的造化啦。”
说完,她把打狗棒法从头到尾舞了一遍,接着又讲解。然后又边说边舞一遍。最后自己再以极慢的速度舞了一遍,只见小小空间,黄蓉舞得潇洒自如,闪躲腾挪,章法谨严。看得耶律齐目眩神驰,郭靖张口结舌。只有郭襄通过板缝,瞧得甚为仔细,三遍演过,她已完全记住,与口诀一对照。顿时心思洞开,不能自已,拿着鸡毛掸子,情不自禁地舞了起来。舞到酣处,收势不住,顿时桌翻几斜。
郭靖听见隔壁有声音,跑过来问原因。郭襄急忙收摄心情,将桌子板凳扶正,惴惴不安地开门让父亲进来,手里兀自拿着鸡毛掸子。郭靖奇怪地问道:
“襄儿,你不安安心心练字,在胡闹甚么?”
郭襄眼珠子转了几转,调皮地说道:
“襄儿刚才看见一只老鼠钻进来,我在追打它。”
郭靖也不知道郭襄是在撒谎,大白天怎么会有老鼠出现?正色道:
“为人者,泰山崩于前而不乱,一只小老鼠就让你如此大动干戈!”
郭襄恭声应是,唯唯诺诺,急忙回到桌边练字。只有黄蓉听见她父女的对话声,心里暗笑,这个小丫头又在偷学打狗棒法啦。猛然想起,顿足叫道:
“糟糕!”
耶律齐一听,以为自己打
错了,急忙收住身形,垂手而立。黄蓉说:
“没事,你继续练!”
原来黄蓉突然记起给郭襄抄写口诀之事,后又一沉吟,想道:反正是她自己偷学来的,我也没有违背师门规矩。这只是襄儿自己的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