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苦药
千逃万逃,逃过了姜汤,还是没有逃过苦药。
闻着从外面传来的苦涩绵长的药味,魏紫心中不住地叹息:“早知如此,昨晚就把那碗姜汤喝了。”
她半坐在床上,整个人被被子团团包住,只露出个脑袋来,越煎越浓的药味熏得她的头更晕了,她干脆闭起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空气中弥漫的药味更加深重了,魏紫睁开眼,果不其然,是云霁捧着煎好的药进入了房内。
冒着丝丝缕缕热气的药碗慢慢逼近,衬托下云霁那张风光月霁的脸落在她眼里都有点面目可憎了,她有点绝望地咽了咽口水。
“先把药喝了吧!”云霁摸了摸碗沿,确定不是很烫才将手里的药碗递给魏紫。
“嗯嗯,好。”魏紫嘴上应得好好的,可一看见递到自己面前的黑漆漆的药碗,还是忍不住往后躲了躲。
云霁默默将药碗往前更递了递。
魏紫回望的眼神可怜兮兮的,水光点点,像是在无声地恳求着,云霁宛若铁石心肠,丝毫不为所动,“喝吧,药要凉了。”
“夫君”魏紫咬了咬浅粉色的下唇,商量着:“可不可以只喝半碗啊,我感觉自己已经好多了。”
云霁垂眸望着她,眼神冷淡坚持,毫无波动,甚至又将药碗往前递了几分。
魏紫背地里又气又委屈,却也只能勉强笑了笑,接过了药碗。碗里盛着满满当当的药液,瞧着黑乎乎的,苦涩浓烈的药味直往她鼻子下窜去。
她最后试探地偷瞄了瞄云霁的神色,猝不及防对上他幽深深邃的眸子,哪里敢再说什么,只能怯怯低下头,扁着嘴闭上眼,视死如归般捧起药碗,直接一饮而尽。
其实入口的药液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苦涩和难以下口,但或许是因为有人在旁边看着,她才感觉这药格外的难喝,喝得她满腹的委屈,就连水眸里也早已泪光点点。
等到所有的药都被咽了下去,魏紫才有些哀怨地抬起头,却看到云霁手心里摆着包东西,递到她面前。
“是什么啊?”她有些好奇,“你还藏了东西?”
打开包在外面的层层油纸,露出了里面一颗颗红中透黑的东西——“是蜜饯啊!”魏紫惊讶地叫出声。
嘴巴里还回荡着淡淡的苦味,她有些迫不及待地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咀嚼起来,甜蜜的味道瞬间占据了口腔。
哪怕吃的开心,魏紫还是没忘记问他:“你哪里来的蜜饯啊?”
看着她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因为委屈而下垂的唇角也开始重新上扬,云霁才开口:“之前去县城的时候买的。”
“夫君,你怎么会想起买这种东西?”
魏紫边吃边眯起眼,一脸怀疑,这种甜蜜腻人的吃食,怎么会在云霁这个铁石心肠、不解风情的剑修身上出现?
被她的话问的一愣,云霁也开始回忆起当日的情景——
二柱站在蜜饯铺子前和老板娘搭着话:“喜欢吃蜜饯?不不,其实是我爹让我帮他买的,因为我娘很喜欢吃,所以我爹他总是让我给他捎上一袋,然后等我娘生气委屈了,他就可以偷偷拿出来哄我娘开心了……”
他那时听着,不知为何,也忍不住买了一袋,如今看来,的确是派的上用场。
魏紫含着甜甜的蜜饯,口里的药味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她乐得两眼弯成了月牙状,眼角不觉流露出几丝满足。
“不对,”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睁大眼睛追问道:“你哪里来的钱啊?”
对哦,这么一想,还有上次他给她付的糖葫芦的钱,他哪里来的钱啊?在他昏迷的时候,浑身上下都被自己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有留下了。
魏紫越想越奇怪,用狐疑的眼神牢牢盯着云霁不放。
云霁解释道:“是上次的野猪肉,村长说按照村规,要分我们一半,我拒绝了,他就直接换成银子给了我。”
“银子?夫君你怎么不和我说呢?”魏紫嘟着嘴,娇声抱怨了一句。
云霁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
魏紫恍然大悟,是啊,那几天他们正在冷战,她怕又扯到那天晚上的事情,连忙转移话题:“那夫君你还是把银子放在我这儿吧!”说完直接在他面前摊开手。
白白嫩嫩的手心静静横在云霁面前,魏紫还特意扬了扬下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本也就是要给她的东西,只是晚了几天罢了,云霁从怀里掏出二两碎银子,放到她手心里。
魏紫新奇地打量着白净的手心里卧着的所谓银子,偷偷给了云霁一个赞赏的眼神,心满意足地将手里的银子垫到枕头下面。
药效似乎上来了,她感觉有些疲惫了,躺回床上,和云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慢慢的,说话声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消逝在她的唇边。
等云霁久久听不到魏紫的回话低头望去时,她已经侧着身子沉沉睡了过去,眉眼安详平和,半张脸躲在被窝里,有种平日没有的温顺恬静的感觉。
他悄然伸出手,为她拈了拈被子,露出形状秀气的琼鼻。
棉絮滑过魏紫的鼻尖,惹得她不适地动了动鼻子,又用下巴蹭了蹭被褥,呼吸浅慢,继续沉睡下去。
云霁在床旁站了许久,若是这时魏紫睁开眼就可以看到,他清隽冷沉的脸上似积雪初融,草木初生般荡漾开的丝缕温柔……
喝完药的第二天,魏紫便感觉舒适了不少,各种不适通通消失不见了,整个人精神抖擞得完全可以出去逛一逛了。可当她这么和云霁讲,并且适时流露了一下自己想出去的愿望时,却只得到了两个字“不行”。
云霁捧着和和昨日一模一样的苦药,冷淡自持地站在她床头。
魏紫像个孩子赖皮似的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嘴里口口声声哭喊着:“夫君,你一点都不疼我!”
哭声绵绵,却不见眼泪下来,云霁对这种把戏已经应对着得心应手了。
他看魏紫身上的被褥被滚得堆在了一旁,还顺道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扯过衣被的两角,将她整个身子包在里面。
魏紫一时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
等到她被裹成一团粽子,还被他的手臂牢牢困在臂膀里,动弹不得时,已经为时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