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等到柳含烟吩咐,一众人就已经在三丈外将洪雷三人团团围住。而那个卜杰却向洪雷问道:“我记得当年破城之时,是你和李胜、王同、古寒等人将陈将军易了容,穿上城中百姓的衣服,誓死要护送陈将军突围的。后来你不是说你们被元军发现,只有你和李胜二人杀出重围,而陈将军却不幸为扩廓贴木儿所擒吗?”
李越前冷然道:“他撒谎!当年是他和李胜失手被元军所擒,他二人贪生怕死,为了活命,居然领着王保保分别将混在百姓中的陈猱头、王世诚和田丰三人认出。”洪雷惊恐至极,叫道:“我没有干那种事!你胡说!你们可千万别听他的!”李越前道:“李胜临死之前已经将一切都招认了!所以我才知道你脸上有条大刀疤。我初时还想不起来,若不是那个什么帮的帮主报出你的名字来,只怕今天还给你逃过这一劫了!”
卜杰问道:“那李胜是怎么死的?”李越前道:“给我大哥杀了。我大哥当年查明真相后,每次说到这件事都是愤愤不已。只可惜洪雷一直不在江湖上出现,所以大哥一直也没有找到他。嘿嘿,没有想到,今天竟然给我遇上了。”卜杰闻言,当即跪下给李越前“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贤兄弟查明真相,为我拨开迷雾,不然至今我还给这贼子蒙在鼓里。”说罢,一跃而起,向洪
雷道:“今天我要给陈将军报仇!”言罢,一掌便向洪雷拍去。
陈惊鸿在一旁见自己帮内起了内讧,当下一伸手,架住了卜杰的这一掌,道:“卜兄弟,为陈帮主报仇的事我们从长计议。眼下大敌当前,我们应该先一致对外。”卜杰武功不如陈惊鸿,给他架住了手掌,竟无法向前推出半分,不由怒道:“对你妈个头!陈将军对我们恩重如山,老子先把这贼子杀了,再和你一致对外!”
李越前道:“还是我来吧!”然后向柳含烟道:“柳姊姊,借你的长剑用一下。”柳含烟原本就想要他出手,听他这么一说,便掣出长剑,以柄授之。而洪雷知道自己今天已是在劫难逃,眼见李越前准备出头,心中暗想:“凭这小子的年岁,他的武功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只要今天用话激住‘昊天堡’的人,想来逃生倒也不是没有指望的。”当下,他向柳含烟等人问道:“你们是不是想倚多为胜?”
“笑话!”李越前道:“今天你只要能从我剑下走过三招,我保你今后走遍天下没有人敢动你一根汗毛!就算是我大哥要杀你,我也要求他放过你!”这句话可狂的没有边了,在场的人除了柳含烟和李应昌二人之外,都道李越前是在吹大气。而柳含烟和李应昌二人却亲眼见过李越前赤手空拳一招之内重伤东方天英并震退“北邙双杰”,这三人其中任
何一人的武功都比眼前的洪雷强出许多。李越前嘴里说是三招已经算是谦虚了,只怕洪雷在李越前的剑下连一招也走不过去。
洪雷闻言心中一喜,还道自己今天脱身有望了,当下也拔出长剑与李越前相对。李越前也不说话,一剑便向洪雷胸口刺去。洪雷见这一剑刺来平平无奇,心道:“这小子刚才吹大气,说什么老子在他手下走过三招,就如何如何。我还道他有什么惊天的本领、精妙的剑法,原来也不过尔尔!”当下他想也不想挥剑去格挡来剑。
岂知,在洪雷的长剑即将碰到李越前长剑的一刹那间,李越前手中的长剑就向突然炸裂开一样,在瞬时间迸发出千万道光芒。众人只觉剑光耀眼生花,李越前手中的长剑上发出的剑光立时便将洪雷吞没于其中了。在剑光的包围下,再也看不到洪雷的身影。只能看到剑光中扬起了一片淡淡的血雾,只听见洪雷手中长剑与李越前手中长剑不停撞击,发出绵密的金铁交鸣的声响。到最后,两剑相交之声开始变得断断续续的,直到几乎不闻时,李越前收剑了。
李越前身形向后一退,头也不回,信手将手中长剑一掷。那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轻轻巧巧地插入柳含烟手中的剑鞘中。这一手功夫的确是漂亮之极,众人都是识货的人,都忍不住大声喝采。喝采过后,众人都向场中望去
,却都怔住了。
洪雷不见了,屋顶之上只余下一片片血渍和一堆断骨、残剑的混合物。一眼望去,那堆混合物被切割得整齐至极,无论断骨还是残剑边长俱不盈寸。一阵清风吹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薰得人心中发毛。每一个人(除了卜杰,他激动得须发戟张)的心中都不由自主地生起了一股寒意。诺大的一个人,即使是站在那里不动,任凭对手切砍,只怕也要半天的时间才能做到如此细碎。而李越前却只在须臾之间便做到了,单凭剑法而论,这一剑的确是精妙已极,李越前在剑上的功夫也已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可是,所有的人并不看重这些,这些人却深深地惊骇于这一招剑法的残忍。屋顶上的人除了李越前外,都是久走江湖的英雄豪杰,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可是今天这么血腥的阵势,大家却都是第一次见到。柳含烟只觉腹内酸水不停地翻涌,忍不住的一阵恶心,呕吐起来。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吴天远不敢单独将李越前放出来行走江湖,而是总把李越前带在身边,或是留在家里。也开始怀疑自己的三妹是否能控制住这个象猛虎一样,不知残忍为何物的少年了。而其他人虽然没有象柳含烟那样吐出来,可是也大都是觉得头皮发麻,全身上下毛骨悚然。
而那位“天龙帮”帮主陈惊鸿更是人如其名,眼见此景,吓得六神无主
,有如惊弓之鸟,差点背过气去,两条腿象筛糠一样乱抖。卜杰见陈惊鸿这副脓包样,骂道:“你瞧你这孬种样!杀了这人人得而诛之的贼子,居然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你******是怎么做帮主的?就你这熊样还在江湖上混?我看你还是回家抱孩子去罢!”
卜杰又向李越前道:“多谢李公子将这贼子碎尸万段。我若杀了他,也没有你这种手段,杀得如此解恨!”李越前笑了笑道:“这倒不必,我大哥说这种贼子死一万次也不嫌多!”说完,他伸手一指陈惊鸿道:“那个什么帮主,你过来!”
陈惊鸿闻言大惊,忙道:“不关我的事!我和陈将军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可没有出卖他!”李越前道:“那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办完?好象是向‘昊天堡’要什么钱来着?”陈惊鸿急忙连连摆手道:“不要了!不敢要了!”李越前寒声道:“那你就给我把这屋顶打扫干净!明早起来,我只要见到屋顶上有一丝血迹,我就去你那个什么帮找你!”
陈惊鸿连声应道:“是!是!”可是他此刻早已吓得屎尿齐流,全身筋酸骨软,哪里又能动得半分?卜杰见他如此懦弱,直唾其面,道:“没用的东西!还是让我来!”当下他将自己的外衣脱下,也不嫌肮脏,伸手将碎肉、断骨抓过,一骨脑放在衣服上,草草的一包。向李越前道:“我
去将这贼子的肉扔到荒郊野外去喂野狗。”说罢,便纵身向城外跑去了。
柳含烟原本已止住了呕吐,眼见卜杰的动作,又忍不住呕吐起来。李应昌忙将她扶住,向众人做了个手势,让众人散去,然后又招呼李越前回屋。屋顶只留下了那位双眼无神,兀自全身簌簌发抖的“天龙帮”帮主陈惊鸿。
回到屋中,柳含烟定了定神,向李越前问道:“刚才那一招剑法叫什么名字?”李越前道:“‘血雨腥风’,有什么不对吗?”柳含烟皱着眉头道:“没什么不对,只不过残忍了些。”李越前点头道:“当初大哥帮我修改这招剑法时也是这样说的,也对我说了许多次不是遇上罪大恶极的人,千万不可以使这一招。我这也是第一次使这招。我想我以后也不会再用这招剑法对敌了。”说到这儿,李越前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李应昌在一旁问道:“我怎么没有听见那个洪雷的叫声?”李越前道:“我第一剑就割断了他的喉咙,他当然叫不出声来。”李应昌奇道:“既然你一剑就刺穿了他的喉咙,后面那许多剑是多余的,又何必都使出来?”李越前苦笑一声道:“你说的是有道理,只不过剑势一发便如长江大河源源而出,我想收手也收不了的。”柳含烟道:“不能收手?是不是你的内力不能收发自如?”李越前道:“是啊,大哥说我的这门
内功不到大成之时,不能够收发自如的。所以我一旦与别人动手打架,经常将别人打成重伤,大哥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把我看得这么紧。”
李应昌又问道:“那你刚才一共砍了多少剑?只怕一共有好几千剑吧?一招剑法要刺出那许多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李越前摇头道:“没有你说的那么多,我一共也只砍了二百七十一剑而已。”李应昌不大相信,道:“二百七十一剑就能砍得那么细碎?依我看最少也要三、四千剑才能做到这种地步。”李越前笑道:“你这人的想法有问题。”
李应昌颇不服气,道:“我的想法有什么问题?”柳含烟听到这里,也颇感兴趣,饶有兴致地望着二人。却听李越前拿起一根筷子向李应昌问道:“这里有一只筷子,你若要将它砍成两段需要几刀?”李应昌道:“一刀。”李越前又问道:“若是要砍成四段至少需要几刀呢?”李应昌不假思索道:“当然至少要三刀。”李应昌的话一出口便知道自己错了。
“错了!”李越前将手中筷子掰断,然后对齐再次筷子掰断变为四根断筷,笑道:“只要两刀就可以了!”李应昌虽然明知自己错了,可是他仍有些不服输,道:“你说的道理是没有错,可是照你这种说法,你那招‘血雨腥风’也就不能使那么快了,因为你还要等上下筷子对齐才能出第二剑。
”
李越前又笑了,道:“你这个想法还是有问题。”说着,他将手中四根断筷竖起来,右掌在断筷顶头一拍,四根断筷立时分为八瓣,竟比刀切的还要整齐。李应昌不明其意,心道:“筷子这么细,他清描淡写的一掌就给他分成八瓣,这份内功的确是非常了不起的。这小子的功夫倒底是怎么练的?”却听李越前道:“你看着筷子这点细自然总想着要横着切,其实竖着切还不是一样?横着切一刀,竖着再切一刀,一样分成四段,还不用等时间。”
李应昌给他说了个哑口无言。柳含烟这时方道:“这些道理是你想出来的,还是吴兄教你的?”李越前傲然道:“这么浅显的道理还用得着大哥教我?你未免太小看我了。”李应昌心道:“这小子能想出这许多道理来应当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可是为什么这小子对武功以外的许多道理却毫不明白?”柳含烟却知道李越前为了能专心练武而拒绝接受武功以外的知识,究其本质绝不是个蠢才。
李越前道:“对了,柳姊姊,明天我们上哪里去玩?”柳含烟道:“我们有些事,这几天就要赶到岳阳去。我和李总管商量过了,明天一早就动身。”李越前急了,道:“你白天不是答应要带我出去游玩的吗?怎么现在又推说有事要去什么岳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