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满天,残阳如血。
松山市郊的松山,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上,行驶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里坐着一个身穿白色体恤衫的中年男人。他的名字叫董天鹏,一个不算是很出名的律师。今日是他参加松山法院庭审的日子,刚刚为一个杀人犯做完了最后一次刑事辩护,无论结果如何,都将与他再无任何关系了。当初接受本案委托的时候,他就不是很情愿,因为代理费太少,大笔的钱被所长用于贿赂法官,当然所长也会赚到很多,唯独亏了他,所以他对于本案的输赢并不在乎。本案既然已经结束了,他也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对得起任何人了。
一边悠闲地驾驶着车辆,一边随意地听着歌曲,对于律师这个行业,他已经很厌倦了。这个行业太残酷了,不管是什么案件,不管是否有理,都不是最终决定案件输赢的关键,利益的分配与重组才是决定性的,律师不过是一个被法官与律师事务所利用赚钱的工具而已,赢了,皆大欢喜,输了或者是因为受贿等出事了,律师就得背着黑锅,不容易啊,这就是法律服务行业的悲哀。律师是标准的在夹缝里求生存的人,付出与所得根本就不可能相符。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盘山公路上,董天鹏晃晃混沌的脑袋,心里知道,该刹车减速了,前面就是最危险的路段了,边上都是几十米深的山沟了。拐过
山脚,他就轻点刹车了,车子却没有丝毫反应,他惊骇欲绝,第一个反应就是刹车失灵了。瞬间他的神经就彻底的麻木了,他心里最清楚刹车失灵意味着什么。颤抖的右脚狠狠地踩住了刹车,车子依然没有任何阻碍的前进着,在人体的应激反应下,他狠打方向盘转向,企图在此速度下利用娴熟的技术度过难关,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车子直直地对着路边的栏杆冲去,没有多大阻碍地就冲出了盘山公路。
他的大脑霎时一片空白。临上车的时候,案件的对方冲着他嘿嘿冷笑的样子突然闪过他的脑海,第一反应就是被对方暗算了,刹车一定是他们破坏的。案件的双方应该都是黑社会分子,接案件的时候所里没有透露丝毫消息,完全是通过开庭自己觉察出来的,现在自己做了双方较量的替罪羊。他恨啊,被所里算计了,如果知道这件案件风险这么大,他一定不会因为两千块钱就干,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律师都一样,风险时刻存在,也永远处在被人算计当中,完全是别人的赚钱机器。
随着车辆无情地飞出盘山路,董天鹏知道,一切努力都在此刻显得是那么苍白,他完全放弃了挣扎。此刻,他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做律师这么多年,所有经手的案件在眼前飞速的闪过。都以为律师行业有
多么高尚,地位有多么高,其实不然。三百六十行,行行有人做,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辛酸。没有办法呀,谁都要生活,都要养家的。别了,我的亲人,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留下我的祝福,希望你们能够在我不在的时候,快乐地生活。
就在董天鹏放弃一切努力,静静等死的瞬间,悬崖上空出现了一个直径两米多的红色光圈,光圈里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此时感觉一股神秘的力量,像漩涡一样,凶猛地拉扯着他。随着这股强大的不可阻挡的力量的到来,董天鹏的脑袋被这股力量拽着,撞碎了车门的玻璃,被牵引着飞向空中那个红红光圈的黑洞之中。他在脑袋撞上车窗玻璃的瞬间,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生命里最后的颜色,就是那如血的残阳,以及那红色的怪圈。在做案件的时候,他从不赶尽杀绝,总是为人留下一条路好走。在这个行业里,这已经是难得的好人了。不知道他的这遭遇是幸还是不幸,是不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命运的坎坷让他过早的对人生失去了积极追求的意义,让人生里所有的色彩都随波逐流。自己不是圣人,何况还有该自己养活的家人,这一切让自己觉得一直在负重,早已经累了。疲惫、驿动的心,在此刻完全放松了,以后再也不必去为这一切烦心了。
一切,都过去了。多年不能平静的心,在此刻
意外的得到了平静。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一切,都是无法违背的宿命。没有恐惧,没有悲哀,他就这样慢慢地、平静地闭上了双眼。死亡有什么可怕,反而会是历尽沧桑之后的一种解脱,让人把一切交给了自然。
人的一生,来时没有任何迹象,是谁来,更是茫无可知,等到离去之时,也一样无法控制。生命就如天边的云,飘飘忽忽,来去如风,捉摸不定。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他幽幽地醒来,不自禁地问自己:“我这是在那里?我死了吗?“
此时的董天鹏浑身酸痛,四肢无力,安静地躺在草地上,连稍微移动一下身体都做不到。此时此刻,眼睛里看见的,是蓝蓝的天空,轻柔的白云,还有身边一些高高的松树,耳边听到的是小鸟的叫声,婉转动听,感觉特别清脆悦耳。听小鸟叫声,可以判断这处山谷应该很大,而且不像是常常来人的样子,不然不会有那么多种不同鸟雀的叫声。要是常常有人来,这些小鸟早就让人猎杀大部分了,还容得它们这样欢快地叫?
这个世界上的人,保护环境做得不咋样,破坏环境却很厉害。就因为这种无节制的开发,导致了众多灾难的发生。
人,从出生就在破坏这个世界,无休止地、贪婪地掠夺各种资源,却从未有一丝悔改,也从来没有为这个世界做点儿什么有意义的事情。贪欲,淹
没了一切,包括人性,也在金钱面前显得一文不名。这就是这个世界,一个贪婪无耻地世界,离开了也没有什么不好,怎么又回来了?
躺在这里多久了,董天鹏一点儿也不知道,只记得离开松山法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吃过饭才走的,不该这么饿呀。难道是已经过去了几天几夜了?这到底是哪里呀?
他使劲地扭转脖子,想看看周围的环境,却不禁发出了一声疼痛的哀叫。疼啊,钻心的疼。脖子骨折了?他努力地想抬起自己的手臂,试图摸一下看看,却无奈地放弃了。全身一点儿劲道都没有,身体里空荡荡的,就如一具不属于自己的空壳。
剧烈的疼痛的代价,是自己看到了周围的景物,这里不像是出事的地方。这里是那里,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管他呢,自己还能活着就是一件最好的事,其他的一切等身体可以动弹的时候再研究吧。这时候最要紧的就是赶紧恢复体力,不然在这陌生的地方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危险呢。
董天鹏安静地躺在草地上,能感觉出身体下的草很厚,这已经是不错的待遇了。呵呵呵,乐观的他不禁笑了起来。
以前学过气功,总是无法入静,也没觉得有什么用。那时候,病了有医院,那里最好的医生,有疗效最好的药物,什么都不必自己操心,只要付钱就可以了。现在这些距离自己都太遥远了,以前
那些气功知识此时显得特别珍贵了。没想到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居然还能有可以用来恢复身体的技能,不能不在心里骄傲一把。知识啊,总没有白学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用得着。
他平静了一下,闭上了眼睛,开始了静功的修炼。当他入静之后,大自然的声音再也不存在了,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在不停地砰砰作响。不知道躺了多久,才从入静中醒来。试着动弹一下,虽然还不能动,但是却有一种轻松地感觉,也没有开始那么疼了。
正在思考该如何面对当前境地的时候,董天鹏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起来。饿得不行了,平时一顿饭不吃不觉得饿怎样可怕,现在是真的知道饿的滋味了,觉得胃都直抽抽啊。有人说饿的时候想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会好一些,以前不信,现在试试吧。
董天鹏回忆着离开松山法院的时候,对方当事人那嘿嘿地冷笑,心里已经明白是被他们暗算了,这次如果有幸度过难关,发誓一定要去找到证据,非得弄他个故意杀人不可。不知道出事之后家里怎样,那辆肇事的破车是不是已经被交警队拖走了?那可是唯一的证据啊,老天保佑他们千万给我保存好了,还指望着它给我报仇呢。
就在他思绪飞扬,沉浸在报仇的幻想之中的时候,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进了耳内,什么声音?不要是蛇才好。
他努力
地扭转头看去,大吃一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条黑白相间颜色的大蛇,足足有两米多长,正慢悠悠地向着他的身体前进,现在距离自己不过几米远了。我的天哪,一看它那凶恶的样子,就知道是一条大毒蛇,怎么办呢?
在他惊讶的时候,也让他感到怀疑,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蛇呢?这段盘山路并不长,而且树木也没有多少,怎么一切感觉不是原来的地方了呢?突然想起来了,从自己醒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见车辆的轰鸣声。他的心不自禁地猛烈地跳了起来,这不是自己出车祸的地方。
随着蛇的前进,董天鹏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到底在哪里的问题了,还是先管眼前的事情吧,别刚刚有幸逃脱了车祸,却成了蛇的大餐。
眼看着这令人恐怖的家伙慢慢地游到了身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随着蛇的前进,它的头已经搭在了董天鹏的肚子上,感觉一阵阵冷飕飕的凉气,直往心里进啊,太恐怖了。
董天鹏在恐惧地瞬间,突然想起了一本书上记载的一段故事,就是一个逃亡者,利用自己的智慧,成功的躲过了一条盘踞在自己肚子上的蛇的袭击。想到这里,他马上采取了跟那个逃亡者一样的方法:尽最大的力量,将呼吸放慢,越慢越好。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利用静功来减慢呼吸。
因为太阳的照射,董天鹏的身上因为吸收
了光能而变得暖融融的。慢慢地,这条蛇爬上了他的肚子,懒洋洋地蜷起了身体,盘在了那里,安静地晒着太阳。
躺在地下的董天鹏,一动也不敢动。幸好是他根本就不能动,否则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做到一动不动。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太阳光越来越强。一般情况下,阳光强的时候,蛇的体温升高了,它就会去找一个阴凉的地方休息,可是这条蛇却不一样,高温对它没有丝毫影响,它还是跟最初一样,动也不动地盘踞在哪里,一点儿走的意思都没有。
董天鹏的脑瓜上开始流淌出大量的汗水,顺着额角滴答滴答地淌,他很害怕自己突然能动弹了,那可就惨了。
正在他越来越恐惧地时候,大蛇的脑袋啪嗒一声,就垂在他的肚子上了,一丝冰凉的感觉立刻传遍了全身。蛇终于发现了自己是活物,发起了攻击了。完蛋了,完蛋了。董天鹏的心脏已经无法承受这打击,就像突然停止了似地,身体更是僵硬,一点都不能动弹,只有瞪大的眼珠,直勾勾的看着肚子上的蛇头,与蛇一样,动也不动。
这一切不过是瞬间,他却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等到发现蛇如同死了一般的时候,董天鹏很是惊讶,这条蛇怎么回事,睡着了?我的天哪,你可别睡着了,快走吧,快走吧,求你了。就在董天鹏心里祈祷的时候,耳边突然又听见一阵窸窸窣窣
的声音。他吓坏了,莫不是又来了一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