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赫旻离开后,赵雍淳才从大树上跳下来。
宋蕴见到他,暗暗扶额叹气,多少回说话总被他全都偷听到,她都快要习以为常了。
“你又都听到了?”宋蕴问道。
“嗯。”赵雍淳点了下头,目光落她皓白的手腕上,那儿没有半点痕迹。他刚刚听到宋蕴和萧赫旻说起她生辰那日手腕过敏的事,他猜宋蕴可能是对婆兰珠过敏,因为澜月的一番心意,她才没忍心拒绝,收了婆兰珠,随后再偷偷扔掉。
“你对婆兰珠过敏,怎么都不解释?”
害得大家都误会了她,裴钰对她有芥蒂,澜月为此伤心自卑了许久,而他那日的态度也……
“对不起。”想起那日自己对她做的事情,他就后悔的很。
宋蕴明媚灿烂的微笑着,小手挽起一缕青丝到耳际后面,“你那日气势汹汹的,分明就是已经认定了我看不上澜月送的东西,非要将婆兰珠往我手上戴。我是处处顾及到了凤澜月的面子,忍着过敏的痒痛,由着她将婆兰珠戴在我手腕上。只是在扔掉婆兰珠的时候叫你们瞧见了,你们就认定了我这人人前一面,人后一面,是个可恶的人。”
“你觉得是我伤了凤澜月,为了替她出气,都跳进池塘里将那一串婆兰珠找出来,还非要我戴上。且不说我是蕴公主,受尽各方宠爱,何曾受过那样的委屈?再说,既是送给我的礼物,我是放在那儿收藏,还是扔了,都是我的事。不能她凤澜月送了我一串珠子,我就得一直戴在手上?这凭什么?就静姐姐、菀姐姐和京中那些闺阁千金们送我的珠串饰,都堆成小山了,我难不成也得全部戴在手上、脖子上、髻上?”
……
说起这些来,宋蕴心里突然就难受起来,像是一颗心跌入了泥潭里,怎么挣扎来挣扎去的,都挣扎不出来,被湿泥裹着、闷压着。
“阿淳,我又不是泥人,我有脾气,且脾气并不好。你一开始就不由分说的认定了是我的错,凭什么让我低声委屈的同你解释?如果一开始,你是好声好气的来问我,我自然会说实话。”
到底,是因为他将凤澜月看得重要些,看凤澜月难过,就立即迁怒到她的身上了。之前那会儿赵雍淳跟她说,他要去参军,要建功立业成为将军,以此便有了身份娶她,那时她心中还感激,觉得温暖,却是将凤澜月的存在忘记了。
凤澜月始终会横在他们中间,对于赵雍淳要娶她这事,让她又生出了些抗拒来。
“阿淳,那次的事情,我不用你为了负责而娶我,如果参军并非是在你现今的计划里,你不必为了我而去参军。”宋蕴低落劝道。
她不知前世阿淳为何在这个时候去参军了,但这一世,她不想成为阿淳去参军的理由,为了为她负责而参军。
“参军的事,我已经决定,不会改变。”赵雍淳态度坚定,方才宋蕴的那一番话,让他心里更内疚、更觉得自己混账,也更加坚定了,他要去参军,要有一个身份,娶她。
宋蕴不知道这个话题怎么说下去,默了默,问:“你就不问我怎么知道梓儿的尸体会让人染上瘟疫,还有解药?”
“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你若不想说,我问了,你岂不是还要想着法子来搪塞。”赵雍淳道,他一早就明白宋蕴藏着很多的秘密,她身上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但他信她,护她,不会逼她。
总有一日,所有的真相都会大白,只要那日到来的时候,他和她都还如曾经模样,站在一起。
“天色晚了,你要留在这儿用晚膳吗?”宋蕴已经听到那边玉香在张罗布置晚膳,她才惊觉外面的天色全都黑了。
“不了,好几日没出宫,我去看看澜月。”赵雍淳说完,就转身出了屋子,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宋蕴心情闷闷的,如同这漫漫无际的夜色,无聊度过。而有些人这夜注定不会太平静。
萧赫旻从宋蕴这里拿到了解药的方子,吩咐了万安立即去准备其他药材,而他赶去卫府求见。卫子衿从灵妙山归来,京都各府需走访结交,所携带回来的灵花绝对不止一株。
天色已黑,不知何时灵秀宫就会被一场大火烧毁,萧赫旻没有时间送拜帖层层求见,他悄然潜入卫府,找到卫子衿的闺房偷入进去。
卫子衿的闺房中清香袅袅,一扇翡翠金玉牡丹图的屏风后,隐约可见绰约身姿,有细水溅落之声。尚在浴桶洗澡的卫子衿察觉到有人闯入房中,心生警觉,喝了声:“什么人?”便立即动作迅捷扯下屏风上挂着的衣物裹住身体,从屏风后走出。
萧赫旻见此一幕,知自己唐突,冒犯了卫子衿,忙转过身,道:“在下镇远侯府,萧赫旻。”
“原来是萧世子。”卫子衿道,一边神色不改的整理好身上的衣物,将一头还湿漉的秀甩在身后,冷笑问道:“萧世子夜闯我闺房,偷看我洗澡,萧世子这等品行,难怪蕴公主要同你退亲。”
她虽回京都不久,但宋蕴的事,并非小事,宋蕴要退亲一事,她也听说过。
萧赫旻此来是有要事,又是有求于卫子衿,对卫子衿言语里讽刺之意不敢生怒,他道:“今夜唐突冒犯,实乃在下有紧急要事请卫姑娘帮忙。此事与宫中有关。”
卫子衿已经整理好衣物,脸色变得严肃认真:“回过头来说。”
“宫中突瘟疫,皇上打算今夜将所有染上瘟疫的宫人及秀女全部烧死。”萧赫旻告知道。
卫子衿一愣,宫中染上瘟疫?这事他们是半点消息都没有得到,若说江陵府、澜月楼那边很难渗透到宫中,得知宫中的消息,而对于卫家百年来稳居京都,朝堂经营,对于宫中消息,卫家多少会打探到一些。
若是卫家都打探不到的消息,那么便是尤其重要隐秘之事。
为此,卫子衿立即对萧赫旻所说之事起了兴趣,看来宫中瘟疫,绝非小事,皇上这般掩盖消息,烧死这些人,是想要掩藏住一些事情……
“萧世子的来意是……”卫子衿凝结的脸色淡开,向萧赫旻询问。
“我有治疗瘟疫的药方,独缺一味灵花。宫中瘟疫必定掩藏着一个秘密,就看卫姑娘感不感兴趣?”萧赫旻勾唇,他已暗然察觉卫子衿对此事颇有兴趣,不由松了口气,如释重负。
卫子衿凝神审视萧赫旻,疑惑不解:“萧世子是如何得知宫中染上瘟疫,又有治疗瘟疫的方子,还知晓皇上下令今夜要烧死那些染病的宫人?”
“第一个染上瘟疫的人,就是本世子,而本世子染上瘟疫之前,曾找到被扔在水井里一具宫婢的尸体。后来宫中其他人染上瘟疫,也应该是用过那井水。这个答案,卫姑娘可满意?”萧赫旻不吝将所知事情全数说出。
他是想有解药救出苏含容,若是能得卫家相助,查出宫中疫病的事,便一举两得。镇远侯府只于他一人在京中,虽有些暗线在,但在这事上用不到,他孤掌难鸣,若得卫家相助,说不定就能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卫子衿当即下了决定,拿出灵花来,披了披风就萧赫旻入宫。
在宫门外,跟早已准备好其他药材在那儿等候的万安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