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轻吹动白色纱质的窗帘,明晃晃的阳光带着夏天的气息照进室内,让整个病房就开了阴霾,窗沿上几只小鸟正悠闲的散着步,不时出几句响亮的叫声,增添了几分生气。
周雯坐在床边,削着手中的苹果,开着玩笑说道:
“妈,过两天就手术了,怕不怕?”
包慧英的气色看起来很好,连护士站的小护士都偷偷的和周雯说,包慧英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瘫痪多年的病人。
“怕什么,”包慧英握着周雯的手,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再坏还能比现在更坏吗?”
“哎呀,又说丧气话,”周雯不满的狠狠将苹果皮削断,“医生说啦,之前的检查你身体指标都非常好,这次手术没有太大的风险的,只要手术成功,你就可以下床啦。”
“嗯,妈妈一定可以的。”
包慧英点了点头,语气坚定,但是周雯却察觉到她的手在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
这个看起来坚韧温柔,用单薄的肩膀扛起这个家的女人,其实胆子特别小。
记得小时候,一只蟑螂就可以让包慧英吓得抱着年幼的自己满屋子到处乱跑。
后来啊,自己长大了,包慧英也学会了徒手抓蟑螂的技能。
她可以面不改色的用纸巾稳准狠的捉住每一只又大又丑的蟑螂,然后若无其事的仍在地上踩死。
“妈妈,你不害怕吗?”
“怕什么?”
包慧英总会这样回答,然后开着水龙头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洗脱皮。
包小瑢和她说过,以前外公家的家境还算是挺好的,包慧英又是家里最小的妹妹,家里人都宠着她。
那个年代几乎所有人都经历过的插秧赶鸭养猪,包慧英都没有做过。
家里有好吃的,都是先给包慧英吃,要买新衣服了,也是先给包慧英买。
在嫁给自己父亲之前,包慧英过得都是小姐般的生活。
周雯对自己的父亲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只记得小时候一个没有脸的男人总是会站在阴影里,一身的酒味和烟味,伸出手问包慧英讨要什么。
如果包慧英没有给他,家里就会被砸的稀烂。
那段时间,包慧英的脸上总是会莫名的出现淤青,周雯每次问,她都说是自己摔的。
直到有一天,刚刚睡醒的周雯透过门缝看着那个男人拽着包慧英的头,大声嚷嚷着“不给钱就打死你。”
包慧英泪眼婆娑,被抓着头的她只能弯下腰让自己不那么痛,她咬着牙齿,近乎哀求的和那个男人说:“孩子还在睡觉,去后院,去后院。”
那时候周雯还小,不知道他们去后院做了什么。
只记得包慧英的腿瘸了好几天。
到了初中,周雯才逐渐意识到,自己母亲在经历什么。
那天她又听到包慧英的房间里传来压抑的哭声和男人的怒吼,她忍无可忍,冲进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冲着那个没有脸的男人声嘶力竭的大喊:
“滚出去!不然我就砍死你!”
男人并不怕周雯,甚至冲过来骂骂咧咧的就要揍她一顿。
但当包慧英现周雯已经现了一切以后,这个屈辱了半辈子的女人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她抢过周雯手中的菜刀,用刀背狠狠的砸在了男人的头上。
男人后来再也没回来过。
“想什么呢?”
包慧英温柔的声音将周雯拉回了现实,她摇了摇头,笑道:
“就是想到以后你腿脚好了,追着我后面让我穿秋裤的样子。”
小时候,包慧英一入秋,不管天气如何,太阳是否还高悬在天上,都会强迫周雯穿上秋裤。
“你这丫头,怎么现在越来越没个正形了?”
包慧英不满的责怪了一声。
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隔壁的大婶时不时的传来的呼噜声。
“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