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一样?”
“更大,更美。”
薇儿在窗子上,用手指描摹着。
莎朵也和他们一起凝视着地球,透过舷窗,那星球在人类能及的视野里有些失真,她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楚上校,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的了……”
莎朵说话时的神情十分奇异,好像在讲述一个世界上最大的秘密。
“地球这样的行星,是产生不了重元素的,我们身体里的铁,来自璀璨的超新星爆炸。血液里的锌,源自两次中子星对撞后喷射向宇宙的尘埃。”
“而那微量的铜,更是需要见证一颗白矮星的死亡,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钴,也源自几十亿光年外的星云。”
"某种意义上讲,人类对星空怀有好奇,是正常的。"
莎朵用很轻巧的语调念着:“渴望见证星河大海的极限,因为……我们本就是星辰之子。”
话语结束,她再度望向黑暗里悬浮的蓝色珍珠,它和浩瀚的苍穹相比,显得那么卑微渺小。
原初的人类,匍匐在地上仰望星空的时候,有曾想过自己身下这块养育了自己的土地,也只不过是浩瀚星河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吗?
也许我们终将走出地球,告别人类文明的摇篮,迎接来自未知的挑战。但是此刻诀别,还为时过早。
“虽然不知道究竟是谁讲给我的了,似乎是曾经童年的小伙伴,不过如今估计也死在战火里了。”莎朵说:“但是这句话在我心里就停留了这么多年,很奇怪吧。”
“很美的道理。”楚斩雨感叹道:“和你说这句话的,一定是个懂浪漫和爱的人。”
“也许。”莎朵的目光似乎有些飘忽:“我出生在地球上一所孤儿院里。”
“地球?”这年头,出生在地球上的新生儿可不多,楚斩雨也难免惊讶。
“一所籍籍无名的孤儿院,现在估计早就变成一片废墟了。那里被异潮吞噬了,我很肯定我就是唯一一个逃出来的人,因为我的父母派人接走了我。而其他没有亲人的,那些真正的孤儿,只能留在原地。”
她眼前仿佛又出现一间间小屋,摆放着简单的床铺和书桌。墙上挂着她和大家亲手绘制的画作,每一幅都是他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夜幕降临,躺在床上,听着讲述美好的故事,浪子之魂回归故乡。
“孤儿院的阿姨很喜欢讲故事,也许这句话就是我从她那里听到的。”
孤儿院的食堂则是年少时最喜欢的地方。每天,她都会在这里品尝简单的食物。食物并不丰盛也谈不上美味,但对于孤儿来说,能够吃饱就已经是一种幸福。
“我从未想过我其实是有父母的人,他们在我孤苦无依的时候,忙着自己的宏图伟业,如果可以的话,我选择就和大家一起死去,这样短暂的生命里,就可以只记得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那是一段闲暇了无遗憾的时光。
莎朵胸口塞着的白花和黑色的丝巾相衬,显得格外肃穆庄严:“大家生前就是没什么人要的小孩子,死后也没人陪他们的话,一定会很孤独,所以我来了。”
在旁人看来,一向刚毅的女子,她的忧伤来得莫名其妙;连最亲近的人,她也不愿意将往事告知,现在却轻易地诉诸一个不算很熟悉的同事。
但是正在旁听的这个男人,他的生命里见过类似的人:他们不愿意将自己的痛苦和脆弱展现给亲近的人,只为了维护好端庄的姿态,让自己随时看起来都无懈可击。
莎朵恢复了沉默,她闭上眼睛,似乎进入了某种奇怪的状态,她的嘴里轻轻地念叨着,那像是一段诗,一段歌谣。
“Ilove,Ilive”
“Iwasborninwords”
“Gatheringbutterfliesunderthebannersofthemorning”
“Cultivatefruit”
“Iandtherain”
“Spendthenightintheclouds”
“andtheirbells,ontheocean”
“Imandtothestars”
“Iberthinexpectation”
“Imademyselfking”
“Bekingofthewind”
在吵吵嚷嚷的人群里,轻巧的歌谣穿过嘈杂的你言我语,像隔着深深的海水沉落下来,又变得模糊不清,如颗粒状的温水流淌进人的耳朵。
他忽然意识到,身边的莎朵·伦斯比往常任何时候见到的她都要悲伤,这种悲伤是无法排解,也无法被劝慰的。她不需要同情,她需要理解。
楚斩雨沉默着,只是静静地扮演着一个倾听者的角色,他知道,此时无需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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