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神?”
“附身?”
新月和德嘉这两个毫无公德的家伙,立刻抛却了公主与法师应有的形象,围着葩米开始打转。
新月还好些,她大概只是好奇葩米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如果被兽神附身不知会变是什么模样,所以眼睛里全是好奇的小星星,模样倒有几分可爱。
德嘉的形象就要差了许多,他的眼中闪动着贪婪的光芒。要知道,虽然兽人天生拥有强悍的力量,可是却受到种族的制约不能使用魔法,也不能与幻兽签订契约,这大概是神为了防止兽族得到外力援助打破种族之间的平衡。所以,一个能够与魔兽共存一体的兽人是何等难能可贵,最奇特的是,据说这个魔兽还只是灵魂附着于寄主身上,就能够凭一己之力打败所有兽人,这简直是世间奇闻。现在魔导师眼中,葩米年轻的兽人女首领仿佛一个罕见的宝藏,他恨不得立刻将她绑在实验台上,然后解剖来仔细研究。
看到客人们的反应,在一旁守卫的兽人卫兵们此时个个怒火中烧,要知道,在他们心里,葩米是不亚于神的存在,而那个猥琐的老魔法师竟然敢那样流着口水盯着首领看,不由让他们联想到自己的族人在人类社会遭遇的那些可怕待遇。于是兽人战士们摩拳擦掌,用愤懑而恶毒的眼神牢牢盯紧不良魔导师,只待首领一声令下,就把这些可恨的人类绑下去炖肉汤。
幸好葩米在人类社会曾居住过很长时间,对于人类的心理多少有些了解,而在德嘉的眼中,她也未曾发现那种令人作呕的情欲,否则,魔导师大概立刻就能够满足他想看到魔兽卡的愿望了。
暗夜虽然不想引人注目,可是德嘉和新月的种种表现让一向淡泊的半精灵都有些看不下去,只好用提问来打断这令人尴尬的寂静:“那么请问现在兽人大陆发生的这些变化和你有关么?”
“是啊。”葩米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并且反问道:“你们知道在奥斯大陆已经有多少年不曾发生过兽族大规模入侵的战争了么?”
葩米的问题使冒险者们面面相觑,德嘉拼命的回忆关于这方面的知识,可是也只能确定关于那些令人热血沸腾的兽人大战传说都是旁听而来的,在自己有生的日子里,似乎还没有发生过兽人入侵的战事。不过自己有生的日子大概有多久了?三十九?四十二?于是不良魔导师开始费劲的计算起自己的年龄。
新月有些为难的看看红羽,正在懊恼自己上大陆历史或战术课时没有专心听讲。要知道,作为青龙班的学员,老师们对于那些与兽族作战的着名战役可是津津乐道,因为在座的都是各大名门望族的后裔,很有可能在今后的某一天参加到同种类型的战斗里去,那么自己作为他的启蒙老师,会是何等的荣耀啊。想想看,在某位将军或者元帅的回忆录中会充满敬仰的提到自己的名字,想到这里,这些老师们就兴奋得浑身打抖。可惜新月对这些课程全然不敢兴趣,即便没有逃课,大多也是趴在桌子上研究那些小山般的情书。
红羽有些怯生生的开口:“好像……大概有八十年了吧?”
“八十三年零七个月。”半精灵就差把答案精确到天了,对于拥有漫长生命的他来说,这些历史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一样,何况,就是在那场战争爆发的时候,在他的生命里发生了一件永生难忘的事情。
“是啊,那场战役就是我统一兽人大陆以后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发动的战争,而且我希望,我和我的族人们永远不必再进行第二次。”葩米的脸上有些忧伤,她开始讲述起那段往事。
“当时我刚刚征服了所有的部落,可是很多部落长老对我的能力还不信服,神殿对我的地位也处于观望阶段。这时恰好兽人各个部落的人口达到了最高极限,因为绿洲有限的资源被消耗过度,圣泉的水流变小,绿洲上的植被开始枯萎,大量动植物死亡,大陆每隔五十年左右发生的灾年终于爆发了。
在我们兽人的传统里,每当灾年开始,就要组织大规模的军团侵入人类的世界,通过战争的方式达到减员的目的。虽然我并不认为战争是解决问题的唯一途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得不亲自率领兽人军团出征。
在兽族的历史上,每一次出征奥斯大陆其实都是一次悲壮的集体自杀行动,我们知道。人类是不会允许我们在他们的身边繁衍生息,他们一定会集中所有力量,将我们赶出那片土地,我们根本不可能长时间zhan有那些繁荣的城市,可是为了生存,我们却没有别的办法。
每次战役,都会由中老年兽人战士组成主力先驱部队,而部分青壮年兽人配合主力作战。这固然是为了达到自然减员的目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在实战中教会年轻一代战士作战的方式技巧。同时,还会通过后勤部队将占领的城镇以及乡村里的食物用具源源不断的送回兽人大陆,支撑那里的族人熬过这个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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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这一次的战役里,我并不打算让自己的族人白白送死,我虽然按照惯例安排了老年兽人作为前驱主力,可是在战术上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在大肆敛收被占领地区的食物用具之时,我更注重收集人类的耕作工具和谷种树苗。以往兽人在攻占城市以后只懂得破坏,很多有艺术价值的东西都被摧毁,可是我却命令他们大量运送在他们看来最没有用的古董字画以及书籍。同时我还运用掠夺来的金银财帛收买了当地的一些商行,和他们签订了长久的契约文书,为兽人大陆以后的发展埋下引线。
那场战争持续了整整一年,大概有七八个小公国被我歼灭了,你们不必瞪我,这就是战争,我已经尽力控制战士不允许杀伤平民了。
那大概是那些所谓的人类精英们打的最郁闷的一次战争,我不像前任那样把战线拉得很长,会攻城也会守城,能够看破一切陷阱和疑局,更也不会让族人去白白送死,虽然在前线的战士大多数是年老的兽人,可是他们的力量也不是脆弱的人类可以承受的,所以那场战争最后像是一场拉锯战一般。
听说当时的一位元帅气愤的咒骂,说:这些兽人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谨慎了,好像娘们似的!
他们永远也猜不到,这场战役的指挥者就是一个女人。”
葩米的笑容高贵而骄傲。
“到了最后,人类大陆上所有的国家联合起来,派出了一支强大的联合军团,打定主意要将我们一举歼灭。那时我们的主力军团已经基本上死伤殆尽,也就是说,神殿长老们希望的自然减员任务完成了,不过这一次的出征取得的成绩远远不止这些,我们从人类世界搜刮到了大量急需的食物和用具,然后在人类军团形成包围圈以前,登上了返航的战船。
事后我听说,在那次战争中,人类抓到的俘虏极少,而且都是老弱病残之辈,为了凑够人头向圣殿和民众交差,各国都从自己的地下矿中挑出失去利用价值的兽人奴隶将其杀死充数。”
葩米的脸上难得露出了阴郁的表情:“你们知道么?在我们神殿保留的典籍里,记录了第一位兽王的一句话:我们兽人,是被神诅咒的种族……”
“是的,我们兽族的不幸不是人类能够了解的,在人类眼中,我们只是没有开化的野蛮人。可是我告诉自己,也告诉所有族人,我要让兽人不再忍受饥饿贫寒,母亲不必抱着奄奄一息的孩子痛哭,孙子也不必靠吃爷爷的肉成长。
是的,我做到了,那场灾年维持了三年,可是没有一个族人是被饿死的。我在回到兽人大陆以后,立刻安排大家在沙漠边缘种树,在戈壁滩上种植耐旱的草药以及珍薯谷,在绿洲里放牧牲畜,在海边捕鱼采贝,用抢来的古董财宝和商行交换粮食以及必需品。
灾年过后,我赢得了所有兽人的信赖,他们无条件的遵从我的一切要求,我要他们像人类一样耕作放牧;用沙土和树胶混和建筑水道,让圣泉的水流到更远更多的地方;在沙漠里开采稀有的珠宝和金矿,在海底捕捉其他地方没有的珍稀海禽,建立码头和来往的商行进行交易;直到我在圣泉旁种植了螫人金花,才受到了族人的第一次反抗。
螫人金花是一种有毒的植物,而且会主动攻击周围的其他生物,在奥斯大陆有很多炼金师用它守护自己的草药种植地。可是即便最博学的炼金师也不知道,其实金花还有一个用处,就是把它的花瓣捣碎后配上几种简单草药就是一种效果极好的避孕药。
当我要求族人们服用金花时受到了大多数人的置疑,他们宣称:正因为我们兽人一族拥有极强的生育繁殖能力,才能在灾年到来时用人数和力量在与人类的战争中屡次取胜。
而我却坚信,创世神在创造兽人的时候,给予我们那样的繁衍能力根本就是一场阴谋。否则为什么成长缓慢,生育能力低下的精灵族会超过我们的发展速度?可是不管我怎样用人类和精灵族来举例,也无法说服那些固执的族人。
兽族,是能够杀死,却不能被强迫的。
所以,我只好命令最服从我的狐族、熊族和地犀族先开始服用金花,在十年以后,前三个部落出生的孩子虽然数目不多,可是因为营养充足,全都健康强壮。可是其他种族,尤其是狼族为了证实他们才是正确的一方,都大肆生育,导致部落粮食资源紧张,虽然出生的孩子很多,可是体质虚弱,夭折率极高。虽然最后存活的往往都是兄弟中最强的那个,十分符合兽族传统的优胜劣汰,可是从整体数量以及战斗力来看,他们却远远不如熊族和地犀族。当然,部落的生存条件以及生活质量就更不能相提并论了。
至此,他们才最终完全信服了我,不论我再提出多么古怪的要求,也没有一个人会表示反对。”
“天啊,你居然在兽族里搞‘计划生育’?”新月已经处于半痴呆状态,喃喃自语着。
“计划生育?”兽人的听力十分敏锐,新月的低语没有逃过葩米的耳朵,她有些疑惑的重复着:“这个名字好古怪,不过我们兽人族都叫它‘金花计划’。
我等了十年,才终于得到了所有族人的认可,不过也奠定了我不可动摇的威信。如果不是我嫌葩米兽王这个称号难听的话,早就听从神殿长老建议称王了。”
葩米的笑容皎洁天真,可是她说的这些事情却让冒险者们面面相觑,德嘉更是打消了要把她解剖做研究的念头,虽然这个念头还是那样诱人,如同一直毒蛇悄悄噬咬不良魔导师的心。不过一想到如果因为自己的莽撞,诱发新的战争,德嘉就有些不寒而栗,至少,他不希望自己被奥斯大陆的平民用口水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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