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针,一线。黑烟被捋成了线条,蜿蜒,环绕身侧,将羽毛串联,缝补着黑袍,又从肩膀处开始延伸,织出一块灰色披风。
“缝好啦!弄破了的话,我们就一起缝喔~”时至今日,他仿佛仍能看见她的样貌,和她的声音,以及,那个不同于强撑出的假笑的,她真正的笑颜,“你就是,我推的,小弥撒~”
暴风砸下,血浆四溅。
“啯啯!”乘胜归来的公鸡鸦兴高采烈地骑在坦什特的头上,高昂着头,发出自豪的鸡鸣,羽毛都似乎变亮了一些。
“干得好啊,正中靶心呐!”坦什特从袖口中抽出一把硬得跟石头一样的牛肉干,诱惑地在公鸡鸦面前晃来晃去。公鸡鸦动了动腿,降下了头,眼睛紧盯着,激动到牙齿都打颤。
“想吃几个呢,最快最强的战士?”老法师戏谑地笑着,掂着牛肉干。“啯啯啯!”引吭高歌,慷慨激昂!
“三个吗!真贪心啊!”坦什特赞赏它的勇气,挑出最大的三块来,“那就三个吧,吃光了有奖励,吃不到有惩罚,现在开始!”
第一块弹向空中,公鸡鸦毫不费力探头咬下。第二块弹向远处,也被它俯冲吞下。
第三块,先是平平无奇抛出,眼看就要被公鸡鸦一口闷了,忽然被老法师挥出的狂风弹飞,飞向十几米外,消失在雾中。
“啯!”但公鸡鸦眼疾手快,嗖一下射出,趁它落地前,刺出子弹般的尖嘴,从中将其钉住,然后更加趾高气昂地飞回,落在老法师腿边,挺起胸脯,张嘴将其崩碎成四小块,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啄四下,吃个精光。
“哟————西!”坦什特迫不及待将其抱起,拳头狠狠在它脑袋上摩擦,面目狰狞,同鬼故事里的笑面变态一样,脸上线条愈发浓厚,“哟西哟西哟西哟~~西!强而有力,强而有力啊!”
“唧,唧唧。”铁头鸦走上前来,撞撞他的腿,甩头向那边,提醒道。虽说刚刚那击很强,但是强过头了,把秃顶鸦和独眼鸦的大军都炸死了,折损了兵力。
“哎哟,就当裁军啦。”老法师听不懂它们的话,但看这惋惜的动作就知道它惦记着它们,“那俩一个太蠢太笨,一个容易急眼,远远比不上你们呐。”
周围的四百多只乌鸦也随声附和,扑腾着翅膀拍手。
铁头鸦环顾一圈,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周围依然黑雾缭绕,鸦群依然啄着泥巴,老法师依然在和引以为傲的公鸡鸦打闹。好安静啊,雾里也没有会自爆的小男娘——不对,那我们吃什么?
忽然,风向突变,空气变得冰冷,视线变暗了几分。接着,黑雾被驱散,一枚黑焰炮弹在迷雾中开出一条通路,拖行着飘摇的焰火,带着黑暗袭来。所到之处,皆为黑夜。
“嗯?”坦什特还以为打到太阳落山了,扭头一看,连忙甩飞公鸡鸦,摇着权杖大喊,“铁头,护我!”
“唧。”金刚石阵列。铁头鸦起飞,隶属于它的一大群或顶铁皮头,或戴钢盔的乌鸦紧随其后,交错排列成连续正六面体结构,在迎击炮弹的瞬间张开铁一般坚硬的翅膀,成功挡下。
不同于其他乌鸦的堆尸式抗伤,铁头鸦的阵列几乎纹丝不动,也就前头的几只烫焦了一两根羽毛,焊在头上的铁头盔依然光亮如新。
当然,四周掀起的气浪还是相当强劲,卷起沙尘,打在坦什特的老脸上。
“我滴个……他活下去就算了,还有那个能耐开炮?”坦什特揉着进了沙的眼,龇着牙。
刚扫出的通道只能看见光秃秃的大地,狭长,不一会儿又被黑雾笼罩。
脚步声在雾中回荡,自己造出的迷雾反倒害了自己。
就在老法师还边揉眼边转圈,手忙脚乱找人时,别西卜已然从破雾而出,身上拖行着黑烟气流,大量黑羽牵着线,追逐着自己,一根根刺入他的背。
“唧!”这里!阵列重组,面向他,张开翼蔽,铸成三米多高的尖刺城墙。
飞奔中,别西卜微微跳起,左手刺出骑枪击地,竟靠着反冲力飘上高墙,踩着上沿再次向前跃出,又轻,又灵活,像一只乌鸦一样。
俯瞰,铁头鸦没能及时调整位置回防,机动性差,信息到手。
别西卜挥枪下砸,眼看就要捅爆老法师的狗头了,却被哗啦一下扑来地公鸡鸦咬住了枪尖,甩飞出去,贴地后枪尖拉地,快速急停。
“啯啯!”公鸡鸦再次化解了危机,更加气宇轩昂地伸长了脖子,比先前还要长,尾羽都被烧撑开,像把扇子一样扫来扫去。
这只像公鸡一样的,强而有力,速度超群,是个武痴,可能脑筋比较死。
身后,群鸦的仇恨仍在追杀他,黑烟和羽毛撞在背上。别西卜挥开骑枪,手中爬出小蛇似的黑线,绕着胳膊飞速上爬,把纷纷追来的羽毛串联起来,缝纫黑袍。
原本被撕裂的缺口已织好灰色的乌鸦纹样填补。身后,是由大量鸦羽纺织成的渐变色披风,从肩膀垂到地上,上头是软的腹羽,夹杂着细小的绒毛,下头则是坚硬的尾羽,甩动起来都能在树干上留下刀割的划痕,大气磅礴。
袖口本来破开了,没有缝好,而是在破口上接上羽毛,从下可以看见手臂。
最与众不同的,是胸口那个小小的,发着明亮白光的微笑符文,微笑教的标志。
“〔罪坟〕,”别西卜燃起了枪尖,抵上右手手指,将伤口烫黑止血,“鸦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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