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踏入草坪,里面并没有那么冷。
外面的寒风凛冽似乎与这片领域无关,仿佛被一堵无形的墙壁阻隔在外。
“天哪!”
维克多感叹道,
“这样的景象简直超乎我的认知,大自然真是太神奇了。”
我很想告诉他,这片绿洲是数百人的生命共同浇筑的,这里的美好背后埋着的是血和泪。
路雪沿着CN-15的方向走着,白沙则跟着路雪往前走着。
她的记性实在不错,不像我,是个地地道道的路痴。
隔了这么久,这里的地貌虽然大体与之前相同,但是植物的生长是非常迅速的,在那些茂盛植被的层层遮掩中,我已经找不到原来的路了。
我跟上路雪,维克多蹲在草地上,手拂过青草上一滴新鲜的露水,似乎在感受那种植物纤维的触感。
“欸!等等我啊,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他这样说着,站起来慌忙跟上我们的脚步。
走了不远的一段路,我们到了一片绿植爬满的大门前。
大门敞开着,植被从大门的两侧延伸进去,爬满内侧的墙壁,上面开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散发着似有若无的香气。
路雪蹲下来,将大门角落那些绿色荆棘扒开,上面的话语跟先前如出一辙,只是相较于先前,似乎又斑驳了一些。
“希望这个冬天早点过去。”
“落款人:春”
“时间:2050年12月27日,离核弹落下还剩27分钟。”
维克多的表情有些疑惑:
“你们怎么知道这里有字?感觉……你们好像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
“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我回答道,
“这里葬着一位我们的朋友。”
维克多皱着眉头,似乎并不想听到这样悲伤的话题。
“这样问可能有些冒昧,他是男性还是女性,又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路雪开口道:
“是一位很温柔很漂亮的姐姐。”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路雪。
我以为她会回答得更委婉一些,更别扭一些。
因为她们刚见面时斗嘴的样子,我现在仍然历历在目。
维克多看向我,似乎也想听到我的评价。
“差不多吧,但也是一个很笨的家伙。”
我无奈地说道。
如果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可不会把所有的担子都甩到自己那单薄的肩膀上。
当初我们刚见面的时候,她就已经连站都站不直了,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如果没有遇到我们的话,她可能会把那些常人难以消化的困苦,全部带入坟墓。
但即使遇到我们,我们也没有能力为她改变什么,顶多是听她说了几句话,给了她一个莫须有的期望,到最后……仍然是这样的结局。
“你眼睛里有愧疚呢。”
维克多说道。
热爱自由的人往往感性,而感性的人又通常很敏锐。
我没有否认这一点。
“没帮到她是我一辈子的遗憾,她虽然笨了些,但绝对是个可敬的人。”
“你想再见到她吗?”
维克多好奇地问道。
我略带无奈地笑了笑:
“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不过我的确希望她还活着。”
我们朝着地下避难所的阶梯往下走去。
沿着眼前的路一直往前走,我们的脚步声在狭长的走廊中回荡着。
我斜眼看向墙壁,那些藤蔓之下,还有我和路雪先前玩井字棋的划痕。
这里的一切跟先前如出一辙,再过不久,我们应该就能够看见那对紧挨在一起,被藤蔓和花朵遮盖的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