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进了屋,看到那人已经剃了头,换了衣裳,这样一捯饬,倒也相貌堂堂,很容易让人产生信任感。
棚子里边什么都没有,那人就坐在地上,抱着一只烧鸡玩了命的啃。
“南边有个掩着门的二荤铺,我去买了点吃食。”工人说道。
林泽也不嫌脏,就坐在地上,“你叫什么?在东北打鬼子以前是干什么的?”
“我叫黄国福,教书的,在奉天教书。”老黄边啃烧鸡边说。
林泽不再问了。
可老黄却喋喋不休起来。
“我上过私塾,也念过几天洋书,也算能认几个字,后来在奉天国民二小教书,我娶了媳妇,有两个闺女。”
“再后来,鬼子进了奉天城,学校里边改学日本话,我看不惯,就辞了职。”
“为了养活孩子,我跟媳妇都得出去做活,我去扛大包,媳妇去浆洗店,可有天晚上她下班晚了,撞见两个鬼子,因为没有鞠躬,被拉到巷子里糟蹋了又被刺刀捅死。”
“再后来,就跟现在的北平一样,搞什么粮食管制,两个孩子都饿死,我还剩一口气,我跑了,参加了抗联,先是四处打游击,后来领导们看我识文断字,就派我做一些轻松的工作,再后来,我就被选派来北平。”
随后,黄国福说道:“恩人,你到底是哪部分的?”
林泽摇摇头道:“我哪部分的都不是。”
黄国福点点头,“我懂,我懂,咱们这行得保密,我就是不适合干这行,可上级派了我来,我就得来啊。”
林泽问道:“你打算怎么办?是在这藏一段时间,还是我想办法送你出城?”
黄国福一听,也不啃烧鸡了,“如果能出城,那肯定是最好,我现在联络不上我的上级,但我可以去津门,津门那里有。。。。。。”
林泽很头疼的打断他:“老黄!我再警告你一次,如果你再这样嘴上没有把门的,你恐怕走不出北平城,更到不了什么津门。”
老黄还有点委屈呢,“你救了我的命,不然我已经被侦缉队抓走了,而且你一听就是我们的人,我。。。。。。”
“你怎么知道我是谁的人?再者说,就算我现在想救你,可要是日本人出悬赏,我见钱眼开又改了主意,你怎么办?你刚才是想说在津门还有个甄别联络站是吧,我要是利用你告诉我的信息,把那个联络站一并端掉呢?”
搞甄别联络站是红区秘密工作者的一种创新,这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多种原因,红区的秘密工作者经常成批被捕,往往敌人的一次集中行动,就能扫除一个地区的绝大多数地下力量。
很多人即使侥幸逃脱,也很难联系上组织,这时候就需要一个通用的甄别联络站,好比一个放大版的死信箱,那些人在这里出寻求归队的信号之后,只能被动等待联系,接受进一步甄别,而无法主动见到任何红区的秘密工作人员。
可以说这个设置在很多地方保留了火种,居功甚伟。
“老黄,你没受过培训?”
老黄想了想,“也有也没有,我被派来北平之前,只是个干文字工作的,出前有个领导跟我谈了很久的话,让我来北平帮助搞罢工的宣传鼓动工作,一直在上级的指示下工作,直到后来鬼子搞全城大登记,我才跟他们失联。”
嗯,老黄算个秘密工作者,但不算是特务,只不过恰好杀了两个鬼子。
林泽又详细的给他讲解了各种注意事项,以及一些反跟踪的基础方法,老黄听的很认真。
等说完了,塞了几块大洋给他,林泽离开了这地方。
再次换好衣服,变回原来的模样,回到了东便门车站驻巡所,王小手连忙来汇报搜捕情况。
“爷,咱们辖区主要是商铺,住户并不算多,一下午的工夫也能查个七七八八,没现什么可疑人员,您放心,弟兄们检查的时候都是规规矩矩的,连句重话都没有。”
林泽点点头,“行,咱们也是尽人事听天命,按照上级吩咐办事就行了。”
王小手低声道:“爷,您家的粮食不宽裕?我有个街面上的朋友,就是干这个的,以后我每十来天就给您送一回粮食?”
林泽想了想,“粮食有人送,你这样,你隔三差五给我弄点副食品,什么肉啊鸡蛋啊这类的,到时候一并给你算账。”
王小手喜出望外,又有自己表现的机会了!
王小手还想啰嗦:“您说结账不是打我脸吗。。。。。”
林泽踢他一脚,“甭废话了,骑自行车太累,你去给我叫辆洋车,我去西沿河找钱大拿有事儿。”
王小手瞬间就觉得,自己还是林巡长的心腹之人,你可见过林巡长踢过谢全吗?
欢天喜地的去拦了一辆洋车,林泽直奔西沿河驻巡所而去。
钱大拿早已经翘以盼,一见林泽,忙把他拉到楼上。
一个木盒子正放在钱大拿的办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