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说,顾渝就像那天上的月亮,皎洁无尘,沾染上一点尘埃都是亵渎,他就该走自己的路,在学术的海洋中畅游,他会有相见恨晚的师长,也会有志同道合的朋友,也许哪天会在新闻上经常看到都说不准,他是燕大学生中的佼佼者。
可接着他们就会叹息,真可惜,这么好一个人,就那么疯了。
疯了。
顾渝觉得自己是疯了,日夜颠倒,思绪紊乱,各种各样的药物让他集中不了精神,终于逃过了几次药,得到了一丝清明。
他缓缓拉开窗帘,用所剩无几的力气推开窗户,风灌了进来,吹起他已经长到肩头的黑发,终于下面的男人意识到了不对劲,震惊地抬起头来。
顾渝久违地笑起来,纵身一跃。
血染红了男人白色的西装,在对方声嘶力竭的呼喊中,他终于自由了。
他如月般走来,被拖拽至尘埃中沦陷,又决然归去,如玫瑰般绽放。
一抹鲜红,成了苏怀宁的眉间血,朱砂痣,此生难忘。]
以上内容出自小说《他的朱砂痣》,以差不多四十多万字的篇幅描写了顾渝与苏怀宁之间长达十二年的感情拉扯,狗血横陈,天雷滚滚,好不容易出人头地的穷小子顾渝以省内第一的成绩考上燕大,美好的前程却被富二代们之间的一个玩笑彻底葬送,在难以逾越的权势与身份的鸿沟下一点点塌软下了脊梁,成为了苏怀宁的笼中鸟。
说苏怀宁爱他?可最开始不过是一个赌约,看苏怀宁有没有本事把这朵清风霁月的高岭之花拉下高台,苏怀宁觉得好玩,参与了这场他认为无足轻重的赌局,拿下了摘花人的角色。
说苏怀宁不爱他?为了和顾渝在一起他不惜亲自去找顾渝的家长,直接气没了顾渝的奶奶;他将顾渝捆在身边,哪都不许他去,将顾渝视为私人物品,要钱给钱,要车给车,就算顾渝疯了也没抛弃。
很难界定,毕竟苏怀宁从未对顾渝说过“我爱你”这般类似的情人之间的话语,尽管他们比情人间的纠葛更深。
顾渝气喘呼呼地从一片猩红中睁开了眼睛,他下意识去看自己的手,修长有力,右手指腹上的薄茧无不在告诉他,这只是一双普通学生的手,与所看到的枯槁如柴的手并不相同。
类似于这种有过原剧情的任务,包括但不限于虐渣、重生,快穿局都是要求任务者将原主记忆中最深沉的疼痛经历一遍,以便于更好地完成任务,为防止宿主精神失常,快穿局还免费提供抽取并保存任务世界记忆的服务。
顾渝从来没有这么做过,奇怪的是,他居然也没疯掉。
可就是方才原主浓烈的,向死而生的意愿,不知道触动了顾渝的哪一条神经,让他久久不能回神,一种熟悉的感觉,如潮水一般卷席而来,但就是抓不到那感觉的源头。
作为反派早就不知道在任务世界里死过多少次,对于死亡,顾渝早就觉得这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唯独这一次,他感受到了窒息,还有那股浓烈的解脱感。
“系统……”房间里一片黑暗,让顾渝想起原主日夜面对的黑暗,他下意识往旁边摸索。
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握住了他搜寻的手,包裹在掌心里,系统略带安抚的声音响起:“我在。”
他没多问,顾渝也不多说,在逼仄的空间内,只有两个人一轻一重的呼吸声。可这番温馨并没有持续多久,砸门的声音“哐哐”响起,醉酒的话语含糊不清,嗓门却足够大,语气也极度不耐:“臭小子快给老子滚出来!叫你给老子做饭,你|他|妈饭呢?跟你那早死的妈一个臭德行,干啥啥不行,我结个婚连口热饭都没有,生个孩子就只知道要钱。”
不是要别的钱,是顾渝欠老师的学费,高中三年全都是班主任垫付,一门之隔的亲生父亲,没出过一分钱。
学霸烦躁
陈旧的门锁被暴力地左右拧动,发出时轻时重的金属撞击声,顾志坚用脚狠狠踹门,气喘吁吁说:“你|他|妈还给我上锁,我让你上锁,上你|妈上锁!这家里什么不是我的,你上把锁防老子呢!”
肮脏不堪的话语从男人嘴里吐出来,他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父子的观念,妻子亦或者孩子,对于他来说都是免费的可供发泄与使唤的工具。
微弱的灯光在房间里亮起,破败老旧的家具和装修出现在顾渝的视野中,他不太适应光亮地眨眨眼,下意识环顾一周,没找到系统的身影。
“啧。”顾渝烦躁地出声,把额前的碎发往后捋去,他也不太懂自己在烦什么,就觉得他花大价钱兑换的身体还要这么藏着掖着,怪不划算。
门被撞得哐哐响,稀碎的墙皮与木屑掉落在门口,彰显着门的摇摇欲坠。
顾渝现在心里烦得很,原主死亡的那一片猩红在脑子里挥之不去,也没来得及理清头绪,又出现一个酒鬼,还是个满身烟味的酒鬼,令人作呕的味道隔着门都能闻得到。
抬起腿狠狠往门上踹了一脚,这一脚几乎直接把门给踹开,也让外面的人动作骤然停顿。
顾志坚被门撞了一下,虎口发麻,酒精的作用下他脑子浑浑噩噩,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面前的门从里面被拉开。
客厅里没有开灯,顾渝站在门口,背着光出现,黑色的头发因为汗水变得一缕一缕,又被随意抓了上去,露出了少年光洁的额头,落下来一缕头发,懒懒垂在一双略显阴郁与不耐的,深棕色的眸子前。
在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任何与顾志坚相似的地方,中年男人早就被烟酒掏空了臭皮囊,脸盘肥大而下垂,皮肤通红,双眼浑浊。相反,顾渝干净得不像是这种家庭出身的人,身上自带一股清冷疏离,轮廓优越,没有一点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