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地上还是塌上,周大当家相当识时务的选择塌上,屋里的木塌并不小,睡个人绰绰有余,只需夜里备上一床薄被搭上,也不怕寒凉着了风寒。
“若是我睡塌周大当家睡床也使得,但周大当家不是一惯怜香惜玉,如此安排少废了推让的口舌还不好?”秦绥之狡黠一笑,难得不像平日里端庄守矩的贵公子。
“难得一见绥之这般促狭,我自没有不应允的道理。”
夜里灯火微弱,头一次夜里同处一室的二人并未再生波澜,周肆这几日都没休息好,自然倒头就睡,半点不见和活色生香的美人同处一室的旖旎。
而秦绥之大胆叫人睡塌,不过是有几分气周肆,明知周肆做的没错,心头却堵的厉害,但周肆当真听了他的话老实睡塌,那股子堵着的气又不知不觉消了。甚至听到屋里另一道呼吸声,明明已经睡过一个下午的人又泛起了困意,不过转身的功夫,便沉沉睡去,梦会周公。
翌日一早。
送过牙粉杨枝给屋里二人的蒺藜菖蒲躲在门外叽叽喳喳的说话。
“公子越发大胆,竟然叫外男同处一室,也不怕周大王半夜起了歹心。”蒺藜实在忧心忡忡,即便相处这些日子,周大王除了嘴上时常戏弄人,也没做出什么出格之举,但美玉佳人在侧,能有几个柳下惠。
想京城里的世家少爷们打小教规矩守礼仪,也没见哪个当真坐怀不乱,内院里的莺莺燕燕只多不少,可见最不能信的就是男子德行。
“那你见周大王擅动公子了?”菖蒲倒对周大王有不一样的认识,要说周大王这样的少年郎,京城里也寻不出几个,就凭公子落在山寨,周大王至今没有越雷池一步,也可见周大王是这世上少有的男子。
“没有。”蒺藜心头颇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毕竟这事要传到安人耳朵里,他和菖蒲都没有好果子吃。
安人治家最严,对公子虽然宠溺却也严格,自小到大公子也就吃过安人的板子,要是安人听到公子在黑熊寨对周大王的所作所为,说不定还要叫公子跪祠堂。祠堂里都是牌位,又阴又暗,连个蒲团子都硬的不行,公子哪里吃得了那种苦头。
“菖蒲,这事只我们知道,日后要是见着安人,万不能叫安人晓得。”
“嗯,时下公子只怕喜欢上了这周大王,也不知道老爷和少爷那厢是否同意,若是不同意,公子和周大王的事还有的熬。”菖蒲作为下人,也左右不了什么,只想着公子能得偿所愿就好,且公子这样聪明,肯定不会陷入两头为难的局面。
两个哥儿替自家公子有操不完的心,而秦公子此刻洗漱后,正用窑口烧出来的一只琉璃簪做打扮,哥儿比起姑娘家在头上花费的心思要少,多是一根簪子簪发,或是有喜簪花的,也会在耳边别一朵白鹤仙。
如此,簪子就成了最费心思的地方,金多是姑娘家用,玉方是哥儿家用,只是秦公子不喜金玉,簪子都是上好的木料打的。
“琉璃簪也就是图个花样,不如乌木簪好看。”周肆坐在一旁点评,倒也不是绥之不适合大俗大雅的东西,只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类艳俗之物衬不上绥之。
“琉璃一物千金,也只有你如此嫌弃。”秦绥之是见过窑口烧制的琉璃,不光形好看,连色泽都灿烂夺目,最是吸引有权有势家中闲来打扮的夫人夫郞。
“物以稀为贵,若是某一日琉璃成了烂大街的东西,谁又会上赶着去求?”若不是限于纯碱问题,连还没面世的银镜都能分分钟把价格打下来,稀不稀有,全看周肆乐不乐意把这一摊子铺开。
“若到那一日,总会出现新的东西代替。”
“这话说的不错。”流行是个圈,从古至今都是能用上的道理。
簪好长发,秦公子换上精心挑选的锦衣,这回出门他是打定主意不带帷帽,其实哥儿家出门带不带帷帽干系也不大,京城里马会上谁家姑娘哥儿也不是带着帷帽打球,只是秦绥之出门若是不带,总是要叫人盯着瞧。
若都是惊羡的目光也就罢了,偏京中世家子弟好色者数不胜数,便是不敢口出狂言轻薄他,眼睛流露的好色打量也不会少,逼得秦公子出门都要带上帷帽才是。
周肆也深觉秦公子之貌怕要掷金盈车,左右他在一旁,也不怕当真有人扔金子砸了秦公子。
收拾妥当的二人,坐上了去铺子的马车。
江远府到底是有几家世家扎根,哪怕钱宝来伸手也没落得疮痍满目,加之新上任的府尹本事不赖,沿主道的街边商铺比起鹿鸣府多得多。
尽管一路上遇到的平头百姓也多面黄肌瘦,可眼睛里不再是麻木不仁的死寂,不少人瞧着都对生活充满希望,想必江远府的府尹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只是马上又要秋收,不知这位府尹是否有办法对付即将过来的钱宝来,祁州是个巨大的吞金窟,多少巡按也参与其中,钱宝来背后的势力盘根错杂,估计眼下这位府尹也开罪不起。
马车一路停在腾出的铺子前,原本黑熊寨的产业多是卖瓷器,腾出的铺子改卖琉璃也不需要特意修整,像是铺子里的木头架子琉璃也用的上。
要说江远府做买卖的管事的确有些能耐,手下的人也调教的极好,等周肆和秦绥之到铺子的时候,铺子已经收拾完了。各处的架子上也都放好了此次带过来的琉璃品,还有许多放在铺子后头,待前头的琉璃卖过再添。
唯有银镜还要花费些功夫,按秦公子的想法,要打一两个梳妆台镶嵌银镜在铺子当样品,但梳妆台不是轻易打出来的,于是周肆着人去买卖家具的木匠处,直接寻了两个能镶嵌银镜的梳妆台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