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不必为此感到难过,世间之事多不如意,便是没有这轮作之法,百姓也照常生活,亩产不够,便吃麦饭糙米度日,总归千百年来都是如此过的,也不差眼下一时片刻。”周肆说着突然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轻轻一扔,明明也没使多大力道,流动的溪水面上却浮起一条翻白眼的河鱼。
“虽然还不到正午,不过烤鱼之前还得剖鱼拾柴,顺道去田间取些香料,总归还得费时间准备一番,不若现在便开始如何?”
“鱼在河中,如何拾取?”秦绥之知道这是周肆揭过方才话题的意思。
“脱了鞋袜过去,时下日头不算烈,要去溪涧走走吗?一条河鱼可是不够我们四人分食。”周肆来了兴致,自打接替了他爹的寨主位置,还真是少有时候过来捉鱼摸虾,今儿既然要捉鱼,不下溪水走一走怎么行?
脱了鞋袜?秦绥之回望周肆,只是分明见着对方眼里全是单纯邀约同玩,丝毫没察觉这样一句话对一个哥儿说,是何等的不体面。
但,秦绥之很意动,从前家中自幼教导都是大家礼仪,不得落了秦家脸面声誉,重重叠叠的枷锁叫他一向规矩,只是读过书,见识过父兄于朝堂之上的英姿,又如何甘心继续当一个乖乖管家刺绣的主君。
更不提,这里不是满是规矩的京城,且,周肆既见过又有什么好遮掩的。
“好。”
公子和周大王说话,蒺藜与菖蒲并不紧跟着,哪想瞧着瞧着,周大王竟然挽了裤腿下了溪水,一旁的公子竟然也大胆的当着周大王的面脱了鞋袜,半挽了裤腿由着周大王扶着手也下了溪。
此举无异于叫二人瞳孔紧缩,他们不过是只离的远了些,那周大王是给公子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被骗的脱了鞋袜下水去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你做什么去?”菖蒲一把拉住蒺藜。
“自然是叫公子上来,这样,这样要是被安人知道,少不得要罚公子的。”蒺藜担心则乱,只道安人虽宠溺公子,却在规矩上从不手软,不然一个偌大的秦家如何被安人打理的井井有条。
“时下只你我二人,你不说我不说,回到京都,安人如何知道公子这般乖张行事?”且比起虏到土匪寨子,公子只是下溪玩水,实在不值一提。
“也、也是。”蒺藜反应过来,脸色还是皱巴巴的苦着。
溪水里行走的二人可看不到蒺藜菖蒲的苦瓜脸,正玩的开心,这头的溪水底多是鹅卵石,连淤泥都少,水也极浅,不过刚没过脚踝,再往前去,水便深一些,有些可到膝盖,为了不弄湿衣裳,周肆只带人先去河间,把方才打晕的河鱼捞起来扔到岸上。
“是条草鱼,草鱼刺多,我在瞧瞧有没有其他刺少一些的鱼。”这时候鱼刺卡喉多是麻烦,所以周肆不大喜欢吃刺多的鱼,当然溪水里鲫鱼更多,个个都小更不适合烤,实在没得选只能将就草鱼,吃的时候细心些。
“你便徒手捉么?我瞧着都是用削尖了头的树枝叉鱼。”秦绥之感受水流冲过脚踝,他和周肆是逆着水流走,比起陆路是要难行些,不过溪水清凉,倒是把方才一路走来的燥热驱散开了。
“河里用树枝叉鱼,溪水还是手捉方便,待会捉鱼你离的远些,山间的鱼都很野,便是捉了也喜欢挣扎,到时候怕是得弄得一身都是水。”周肆牵着人慢慢走,水浅的一段过去,便是越来越深的地儿,这里鱼多。
“嘘。”
秦绥之瞧见周肆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知怎的也越发紧张起来,眼睛更是一动不动的瞧着水里那条欢快扭着后尾的鱼,这鱼与方才周肆打晕的那条长的不太一样,瞧着呆头呆脑的,很好抓的样子。
事实也的确如此,那呆头鱼都还没反应,就叫周肆眼疾手快的捉了去,扔到岸上使劲蹦跶。
“我也想试试。”秦绥之瞧着周肆动作如此简单,也来了兴趣,左右都下水了,不动手捉一捉鱼,岂不是遗憾。
“那你来抓这条。”周肆不拦着,只是迅速动手替秦绥之挽了袖子,手浅浅的一前一后围着,怕待会秦公子被鱼给弄倒水里。
显然,周肆是有先见之明,秦绥之见着鱼靠近,便是一扑,却叫鱼死里逃生不说,还故意一个鲤鱼打挺,甩了秦绥之和周肆一脸溪水后逃之夭夭。
弄得二人稍显狼狈,面上衣服上全是水渍,被一条河鱼嘲讽的秦绥之看了自己被溪水弄湿的衣裳,脸无表情,可熟悉公子的蒺藜菖蒲见了便知道,这是公子生气了。
归途
到底,秦公子满腔怒火还是发泄了出去,在周大当家无私帮助下,一条无辜路过的呆头鱼成了秦绥之的战利品。
鱼有了,须得再寻些干柴过来,山林间最不缺的就是柴火,蒺藜菖蒲都没走多远,便带回了不少干枝,很快,几条河鱼就被架在火上,鱼腹还塞了香料,保管烤出来只有鲜香,不留腥气。
“闻着很香。”许是方才水里一遭,从前规规矩矩的秦公子这会竟然也不嫌弃溪边鹅卵石脏,同周肆一样,压着衣服坐下,日头越发大起来,方才水里浸湿的衣服也都干了,不然黏黏糊糊只怕要回去换过才是。
“肉食炙烤都自带香气,石板烤肉味道也不错,改日带你试试。”于吃的方面,周肆其实没太大要求,平日里山珍海味也吃的,粗茶淡饭也吃的,不过不挑不代表他吃不出好赖,有时兴起了便弄些稀奇古怪的吃食,叫厨房做事的娘子郎君好一阵苦脸,但又不得不承认,大当家这弄出来的东西味道实在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