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栗栗,你不用跪,你有没有对不起我,你不用替宋知远受过,这是他应得的。”
“宋家的所有荣耀都被他们拥有,到了有祸事要有人担当的时候,他们却让你来担当,你说…这样的人究竟是你的亲人,还是你的仇人?”
昭清这话似乎是说给宋栗栗听的,只是眼神却不紧不慢扫过宋世诚、宋老夫人最后落在了宋知远身上。
“你…”宋栗栗似乎些说些什么,可却又无从辩解。
他想跟昭清说他大哥和父亲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她却也知道如果真有一天宋家要找人顶罪,父亲要在她和她大哥之间做抉择的话,那被放弃的那个人绝不会是她大哥,就如现在这样,明明是他大哥惹了宋昭清,可现在要下跪的却是自己。
昭清看着自己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妹妹轻轻叹了口气,他的思绪不由得回到了许多年前,第一次见宋栗栗时的那天。
“奶奶这是我这是我我送给你们的礼物”
第一次在宋家和家人们一起用餐时,昭清显得非常腼腆,尤其是当宋栗栗在席间不断抢白他之后,他更是觉得自惭形秽,甚至不敢多吃一口,以免又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让人笑话。
可是直到雍容华贵的宋老夫人即将离席的时候,昭清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他知道家人现在对他抱有成见,但还是把精心为他们准备的礼物抱了过来。
只是宋老夫人和宋知远连动一下礼物也不肯,径直拒绝了昭清的好意。
也许他们是觉得昭清碰过的东西脏,也许他们只是觉得昭清这个人上不得台面。
宋老夫人只冷冷地说了句“你的审美不太适合我”后就被管家搀扶回了房间。
而宋知远作为大哥明明对昭清异常厌恶却很高明地用了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套原版书我本来就有的,昭清,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平常可以自己用这套书先提升一下语感,有什么不会的多查多学,毕竟…你是知道的,很快父亲就要让你开始学法语了。”
而宋越宁就更不必说了,当年昭清送给他的这副手套,最终被他扔到哪里去了谁也不知道。
可最让昭清心寒的便是他想念过无数遍、在心底默默崇拜的那个伟岸的父亲——宋世诚。
在所有人之中,宋世诚的礼物是昭清准备得最仔细最尽心的,他之前的养父实在糟糕,他确实想有一个正常的、爱他的父亲。
那条给宋父的围巾是昭清夜以继日织好。
昭清很会织东西,因为家庭格外贫困,所以他什么都要会,日子才能过下去。
晚饭过后,他小心翼翼敲响宋世诚书房的门,把礼物和一张贺卡放到他的门口,期望他的父亲能够看见它。
可是最终呢?
昭清没等到父亲开门,他直等到三天后在佣人房旁边的垃圾桶里亲眼看到那条围巾就被人扔在那里。
昭清像是疯了一样同那几个佣人打架,那时候他还以为是有人偷了这条围巾,却被告知原来这条丑陋的深蓝色围巾是宋先生扔给管家的。
他说这样的东西随便丢到哪里去就好不必留下。
原来如此。
昭清拿着那条已经污秽不堪的围巾,第一次明白了自己在宋家的位置——随便丢到哪里去就好。
这是围巾的命运也是他的命运。
只有那个娇蛮的宋栗栗嘴上虽然嘟囔着:“切,什么破东西啊,我才不稀罕。”
但却在昭清看不到的时候不情不愿地默默把礼物收下了。
昭清记得自己送给她的是一条昂贵的裙子。
这条裙子几乎花光了昭清攒了整整两年的积蓄。
当时他没日没夜的在地下拳场打了很久的黑工,每天睡不足四小时,白天要上学,中午要去小餐馆当学徒,有时候晚上来到拳场还会有人点他上台对决。
刚开始他不肯干,他告诉那些人自己只是在拳场负责酒水工作而已,可是上擂台和不上擂台获得的酬劳简直是天壤之别,即使是输了也能赚更多的钱。
家里的钱已经被养父尽数搜刮走了,为了能继续生活,也为了给弟弟陈涟治疗先天性肾病,他只能出此下策。
那时候营养不良的昭清几乎每天挨打,挨养父的打、拳场膀大腰圆的对手的打、还有街区收保护费的混混的打。
这么多年下来,他也算在这残酷的生存环境里习得了不少逃跑的路子。
那时候的昭清真的很傻,他跟着养父陈万一起生活,陈万是个彻头彻尾的赌徒加酒鬼,而他的养母裴妍在同陈万结婚后七个月就生下了一个孩子。
陈万一直怀疑那个孩子不是他的骨肉,在孩子出生之后他更是对着裴妍非打即骂,就算裴妍多次说明自己只是早产他也并不相信。
毕竟对他来说裴妍曾经做过一段时间舞女,身份不算清白,说不定是被大户人家的少爷玩弄之后又找自己当他孩子的便宜爹呢!
昭清并不知道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但他却因此从小受到陈万的虐待,明明是十几岁的少年却常年营养不良,如果不是有好心的邻居帮衬,只怕不知哪天他就要死在肮脏油腻的小巷子里了。
陈涟是裴妍在昭清三岁那年为陈万生下的儿子。
陈涟出生后陈万也曾洗心革面过一段时间,只是没过多久他又再次沉迷于无休止的赌博当中了。
终于在陈涟出生后的第二年,裴妍带上这个穷困的家里剩余的所有钱消失了。
那时候起昭清一人承担了陈万的所有怒火,也担起了为陈涟治病的全部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