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那东西没在了花堆,进忠才在心里戏班子开场似地敲了声锣,唱了句好戏开场。
单看落在木托盘里的白菊便瞧得出两方用心,一朵朵的虽然干枯了,大体却还依然完整。想来是先被精挑细选放进去,又被所有者小心使用。
“翻。”乾隆起身走近,下令道。
堆尖儿的白菊被慢慢地一层一层扒开,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那盘东西上,进忠在卫嬿婉身后悄悄拍了两下她的胳膊。
同在一条船多年,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卫嬿婉忙看得更仔细了。
“啊!”突然,她惊声叫了出来。
乾隆不悦地转身看她,她立即蹲下请罪,“臣妾殿前失仪,还请皇上恕罪。只是只是臣妾看到了”
瞧她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容佩心中不齿,向前站了一步说道,“皇贵妃娘娘看到什么直说就是,在这儿扭扭捏捏做什么样子呢。”
“大胆!你怎么跟主子说话的!”春蝉当即驳道。
“闭嘴。”乾隆皱着眉打断,让卫嬿婉先起来。随后亲自去拨那堆白菊,这下连他自己也看了个分明。
隐藏在干枯花堆里的,是两束用红绳系在一起的头发。
结发同心。
“好啊,好得很。当真是朕贤良淑德、恪守宫规的好皇后。”他像是觉得恶心,一眼都不愿多施舍,直接将托盘踢翻了。进忠托着卫嬿婉的手退到一边,容佩这才扶如懿上前去看。
看了那两束头发,如懿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算计了。
她立即转身看向皇上,“不可能,皇上,臣妾从未见过此物!”
“这头发无姓无名的,的确不好就此断定乃皇后之物,说不定是哪个宫女的呢。”卫嬿婉附和道,“还请皇上明鉴啊。”
“是,”乾隆突然加大了声音,吓得屋内的人俱是一抖,“这宫女好大的面子,定情信物由皇后宫里的大宫女亲手缝制,朕怎么不知道这宫里还有此等人物。”
“毓瑚!”乾隆坐回龙椅,“既然皇后称说有冤,你就再去查,查凌云彻是否有过断发的痕迹!”
“来人!将…”
“皇上且慢!”
乾隆话还没说完,就被殿外一声急呼打断了。愉妃带着叶心走进来,匆匆行了个礼。
“皇上饶命,奴才实在是拦不住愉妃娘娘啊…”随之进来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声音听起来像是快急哭了。
“臣妾听闻事涉皇后娘娘与凌云彻,恐皇上落入小人圈套,想请皇上看一样东西。”愉妃神情坚定,继续说道,“事后皇上罚,臣妾愿一力承担!”
饶是知道愉妃会来,卫嬿婉还是忍不住有些心慌,她搭在进忠手上的力道猛然增加,进忠指尖瞧着都有些充血。
这会儿众目睽睽之下,进忠也不好有什么旁的动作,只能将手指回扣,握住炩主儿的手让她安心。
“你要给朕看何物?”话被打断,乾隆也冷静了一些,他看向愉妃,问道。
叶心连忙从怀里拿出一枚戒指,愉妃目光炯炯地盯着卫嬿婉,“臣妾请皇上细看这枚戒指。”
卫嬿婉感受到进忠回握自己的力量,迅速平复了心情,又端起了雍容华贵的皇贵妃仪态。
乾隆颔首,毓瑚便上前将戒指递送给他,见他接过后,愉妃继续说道,“这是凌云彻死之前交给臣妾的,它是凌云彻与卫嬿婉的定情之物,戒指内的纹样便是证据!”
迎着光瞧,戒指里确实有燕过祥云的纹样。乾隆眯着眼审视卫嬿婉,只见她镇定自若,神情中仅有些茫然,心中反倒对海兰的话多了几分怀疑。更何况皇后那同心结发丝在前,这枚戒指反倒有些不足为道了。
他将戒指抛过去,“你自己看看。”
乾隆语气里听不出什么,进忠接下戒指递到卫嬿婉面前,她拿起来认真看了几眼,才带着几分委屈回话道,“皇上,这戒指的确与臣妾以前的一枚戒指相似,可那枚戒指臣妾已经丢失许久,永寿宫上下都是知道的。愉妃娘娘这番无稽之谈,臣妾实在惶恐啊。”
愉妃被她这般撇清的话气得一笑,“皇贵妃真是伶牙俐齿,皇上,臣妾还有人证!”
这下连进忠都有些意外。乾隆点头后,一个灰衣男子被人带进来,进忠瞧着眼熟,却一时认不出是谁。
“佐禄!”卫嬿婉惊讶地喊出声。母亲去世后,佐禄被发配,她每个月遣春蝉找人送些银子让他过得松快些,这个月的银子刚送过去,他竟被人拉过来作他亲姐姐的供词。
进忠这才想起来此人是炩主儿的亲弟弟,当年一见已过去数年,再加上服役辛苦,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他竟一时没想起来。
见炩主儿此时还算镇定,他心思迅速活络起来,好在炩主儿这个弟弟是游手好闲之辈,经不起诱惑和用刑,说话可信度天然少了五分,他们的赢面还是大的。
“罪臣佐禄参见皇上”佐禄看起来有些紧张,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罪、罪臣有要事禀报。”
“皇上恕罪,此事紧急,臣妾事先未请示皇上便将人从边境接了过来。”愉妃福了福身,说道。
“你有何事要禀?”乾隆其实不大认识这跪着的是谁了,只是看皇贵妃的反应,模糊记起她还有个弟弟。
“奴才要告发皇贵妃和凌云彻有私情。”佐禄在地上磕了个头,“凌云彻与皇贵妃乃是青梅竹马、自小相识,皇贵妃当年在四执库与凌云彻相好,凌云彻还多次向奴才的额娘提亲,只是额娘不满他当时只是冷宫侍卫,因此一直不曾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