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贾琏这几年在王夫人的跟前儿表现的十分孝顺,甚至比只顾埋头读书的贾珠和整日腻歪在贾母身边的宝玉还要贴心几分,尤其是在和凤丫头定亲之后,更加地把她当做亲娘一般看待,想到自己可能要亲手结束他的性命,王夫人的心里也不由地生出了几分不忍之情。
人非草木,这些年琏儿跟个亲儿子一样听话孝顺,她只是想要自己的儿子能过的更好罢了,何曾想要了琏儿的性命呢。
想想他几乎已经要被养成个废物了,就算是活着也争不过珠儿的。
王夫人很想说,要不还是算了吧。
可是珠儿深夜苦读的身影一直都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这几日他的咳疾又更加严重了些,一咳起来仿佛惊天动地,太医来瞧了多少次也只说是过于劳累导致的。
倘若那爵位一早就是珠儿的,他又何必这般辛苦呢?
王夫人闭了闭眼,脸上的狠厉一闪而过,只说道:“吩咐你男人,到时候做的利索些,倘或叫老太太查出了什么,你们一家子的性命只怕我是保不住的。”
“太太放心,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做了,咱们知道里面的轻重。”
当年,大房的瑚哥儿不就是这么没的吗?顺带着把先大太太张氏的性命也带走了。
那会子老太爷还在世呢,不也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一场意外。
王夫人点了点头,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对周瑞的能力还是十分放心的,说道:“这件事情到底是作孽,但为了珠儿却不得不如此。只要琏儿……那以后咱们的好日子才是真的来了。”
周瑞家的兴奋地点了点头,这件事情若是做成了,那以后她在荣国府的地位就会和赖嬷嬷一般无二。
想到前几日赖家买的那个宅子,虽然比荣国府小了些,可这里是京城,许多正经的四、五品官员都买不起,而赖家却能拥有。
将来,他周家也会有的。
至于什么作孽不作孽的话,对琏哥儿来说是作孽,但是对自家却是极大的好事一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必菩萨也能理解的。
再者说了,别看他们家太太整日里吃斋念佛,但是从王家出来的人没有一个真正信佛的,不过都是做给别人看的而已。
阴司报应之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能把眼下的日子过好才是最要紧的。
“太太说的是,只是太太一片慈母心肠,哪里算的了作孽呢?就算将来佛祖真的怪罪下来,也有奴才们顶着呢。倒是今日大太太那副巴不得琏二爷赶紧离京的嘴脸真是好笑,她恐怕还不知道自己永远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王夫人发出一声嗤笑,她能容忍贾琏活到现在已经很仁慈了,又怎么可能让大房再次诞下嫡子呢?
不过这件事情却不是她做的,而是老太太下的手。
当年,宝玉含玉而生,老太太知道后喜极而泣,连说他将来会有大作为。
前头珠儿这个哥哥又是显而易见的栋梁之材,就连元春都出落的大方得体,老太太说自己很会生养孩子,生出来的个个儿都很不凡。
许是老太太从那时起就动了心思吧,就算不是珠儿,那也还有宝玉,再然后才是贾琏。
作为侯府史家的嫡长女,老太太根本就瞧不上邢氏那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大老爷又那样地混账,若真叫他们再生出来个孩子,会挡了珠儿和宝玉的路不说,于贾琏也不利。
所以老太太当机立断地对邢氏出手了,倒是省的脏了自己的手。
主仆两个洋洋自得,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样子。
却不知道林默涵安排的人早就将赖、周两家的罪证整理齐全,只等着明日一早就告上衙门了。
他们之所以能够这么地顺利,全是因为两家人极度的自信心。
自以为背靠荣国府,放眼整个京城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抹不平的,所以为非作歹的时候都是大张旗鼓的,根本不觉得还需要把屁股擦干净。
赖家那个宅子原来的主人,不过是一时得罪了人而落魄罢了,谁知就在这样的关口竟然被逼着以极低的价格把自己好不容易收拾出来的家贱卖掉。
本来遭遇了困境卖掉也无不可,怪只怪赖家欺人太甚。
只愿意出三成的价格,他们不愿意卖,赖家居然无耻到每日纠结一批流氓地痞上门骚扰。
当时他们已经吃罪了人,实在不敢再把荣国府也一并得罪了,再则家里的女眷们也受不得这样的惊扰,最后竟只能卖给赖家。
只是因为此事,他们家的老太太直接被气的过身,弥留之际不住地说对不起祖宗,把这最后的家业也给败光了。
这是杀母夺财的不共戴天之仇,而祸根的源头正是贾母。
后来林默涵的人几经打听,才知道那家人拿着银票投到了佟佳氏的一个旁支门下。
如今只待合适的时机,好报了荣国府谋财害命的大仇。
是的,人家直接忽略了赖家,把全部的仇恨都归到荣国府的头上了。
时下奴才们替主子出面置办家产的数不胜数,谁也不会相信赖家这样的奴才会有这样大的胆子和财力,只当是荣国府在背后以权压人罢了。
林默涵自有一套传信的方法,她知道这些消息只需六、七日的工夫,虽然不想和佟佳氏的人有任何的牵扯,但是赖家这种奴才却不得不立刻发落了。
所以便吩咐自己的人尽量地隐藏身份,只把自己也伪装成同样是被赖家夺过财物的苦主。
幸而那家人依附的只是佟佳氏的旁支,倒也能瞒得过一时半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