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发出一声痛喊,便没了声息。
正好这时季棠涂完了脸,站起身,正看见红衣女子将扯着红绳将星镖收回来,正拿细绢擦拭镖刃上的鲜血。
季棠克制着自己的目光,没有回头,对两人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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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让季棠被认出来,红衣女子领着她拐进成衣铺,买了件她从没有穿过的白色长袖裙摆款式,又换了发型,将头发梳成闺秀小姐们才会梳的双寰髻。
又画了改换眉型眼型的妆容,还专门买了顶斗笠,罩在她的头上。
远远看上一眼,还真是半点儿也不像修行世家的小姐,反倒是养在闺阁的文弱姑娘。
季棠不知道这样的改扮算不算成功,但是自成衣铺出来,一直到红衣女子和短发青年暂时下榻的客栈,都没有再冒出来要取她性命或者要活捉她的什么人。
是好事,却又不完全是好事。
毕竟只要有人来抢她的性命,便会发生打斗和混乱。有了打斗和混乱,那两人不可能时时刻刻留意着她,她才能有机会逃走。
而现在——一番平静,季棠只能顺从配合。
正午刚过不久,客栈中的人也不多,小二坐在柜台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瞌睡,二层一个头发乱糟糟,腰间挂一枚半尺长的方形玉坠的青年正打着哈欠,晃悠悠的往下走。
季棠跟在短发青年身后,走上楼梯。
这两人暂时下榻的房间就在二层,若是进入房间前还不能发生些意外,恐怕便真的没有机会了。
季棠深吸了口气,斗笠下眼睫微抬,锁定了那正对着他们下楼,看起来不是很清醒的青年。
上下交汇,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季棠脚下一空,直接撞到了青年身上,两人一齐摔倒在楼梯腰上。
她身上斗笠本就系得不紧,因为这番大动作,斗笠一下子飞出去大半,露出薄纱下半张点了妆容,清艳灵隽的脸庞。
季棠慌乱着起身,一边后退,一边甩开那斗笠:“——抱歉!上楼时看路不仔细,惊扰公子了”
话还没说完,刚被甩开将要掉落在地的斗笠被那青年一把接住,动作极快的上翻,稳稳当当,重新盖在季棠的头上。
还顺带帮她拨了一下搭在肩上的白纱,长出一口气道:“没有惊扰姑娘才好,险些害得姑娘斗笠都掉下来了。还好,还好,幸好我这手眼快些。”
裴州城
插曲结束,计划失败。
季棠垂着头又向青年行了个礼,头也不回的跟着前面眯眼看她的短发青年上楼去。
等到三人俱是离开,仍站在楼梯上的青年停了半晌,才喃喃自语着向下走:“姑娘的斗笠不能掀应该没错吧?”
他一路走下楼梯,到柜台前面,敲桌面叫醒垂着头打瞌睡的小二:“你们裴州城里,今日有什么新鲜好玩的去处?”
小二困得不行,听到声音还是奋力的拉开眼皮,看清柜台前站着的青年,又一松手,将眼皮弹了回去:“客官,您在小店住了三天了,每天问一个新鲜好玩的去处,又不要花楼赌坊裴州城点儿大的地,哪有那么多新鲜好玩的地方,您都去遍啦!”
“去遍了么?”青年若有所思,“要不今日便启程离开裴州,一路南下往泾州瞧瞧”
听见青年要走,小二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等等等等,客官——”小二伸手去拦青年,转瞬间换上一张殷勤热切的笑面,“小的刚才睡懵了,跟您开玩笑呢!今个儿隔壁的碧源茶楼有巡演的戏台班子,说是会复演群英会上的精彩对局,这要是不去看,那可就亏大发了!”
“群英会?”青年重复了一遍,“是三个月前,央州举行的那场,汇聚了三宗七世家,所有少年英才的群英会?”
“正是,正是。”小二陪着脸笑道,“那巡演班子来一趟,可不容易呢,下一次便不知是猴年马月了!”
“有理。”青年点头道,“那今日便去这碧源茶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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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季棠跟着两人进了客房,房门刚关上,比她先入房间的短发青年便陡然转回身来,抽出一直别在腰间的长针,直抵季棠眉心。
“想求救?”
他冷笑着将手上长针用力几分。针尖锋利,就算隔着斗笠的白纱,也立刻刺破了季棠皮肤。
季棠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隔着白纱与短发青年对视。
“没有。”她缓慢说,“是斗笠太长了,挡住视线,我走路的时候只看脚下,没注意到对面有来人”
话没说完,青年手上的银针下移,一把抓住她右手,在她腕上虚比划两下,针尖骤落,精准的挑断腕处的手筋。
“还是废了叫人安心些。”青年说。
说完不顾季棠流血的右手腕,又去抓她的左手。
季棠左手下意识的想向身后藏,但是咬着牙硬生生的忍住了,没有出现后退的迹象。
短发青年轻松的捉住了她左手,正准备手起针落,一直站在季棠旁边观望的红衣女子突然出声道:“废了右手,不能用剑便够了。若是将她两只手手筋都挑断,前往玲珑市的路途上不能自理,也会引人注意。”
说完又嫌弃的皱了皱眉,婷婷袅袅的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润口,“再说了,两只手真都废了,还不得我来照顾她?我可不要。”
短发青年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松开季棠的手腕。
手筋断裂,季棠痛得脸色发白,立刻用左手去捏住右手手腕,试图止血。
但毕竟是腕处,一时间血流汩汩,难以压制,甚至新买的白色裙衫上都滴上了两大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