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永乐帝已经有些不耐,但面对谢家人,他还是舒展了下眉梢,问:&ldo;何事?&rdo;
谢老夫人斟酌道:&ldo;刚才刘夫人所言,阿淮至今未娶妻生子,的确是臣妇的过失,刚刚长公主说今日佳宴,成全佳话,臣妇也有此想法,圣上赐婚,不如好事成全,为阿淮也赐一门婚事吧。&rdo;
谢今淮眸底一沉,在谢老夫人看向他时,便知她所请之事与他有关。
他知道谢老夫人是看出他对苏挽筝的情,但他没想到谢老夫人会想借圣上之手,彻底断了他心底那份念想。
谢今淮双拳紧握,下意识看向苏挽筝,恰好对上她朝他望来的视线。
他竟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久违的在意。
坦诚
苏挽筝在听到谢老夫人为谢今淮请旨赐婚时,眼睫突然一颤,明明想要和他撇清干系,可心头却忽地一揪。
脑海中不断想起他抱着自己,一遍遍安抚她的声音。
她那时意识不清醒,却能感觉他的难受不亚于她。
他明明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她,可他强忍着没有伤害她。
苏挽筝心底乱作一团,更担心谢老夫人是不是对她和谢今淮的关系有所察觉,否则素来不管谢今淮之事的谢老夫人为何会突然求赐婚?
思及此处,她的指甲渐渐嵌进掌心,留下一道道印记。
谢允佑注意到苏挽筝的不安,祖母今日行事的确出人意料,他略带安抚地伸手拍了拍苏挽筝的小臂,一触即分,低语道:&ldo;别担心。&rdo;
苏挽筝心中忐忑,只是微微颔首。
而谢今淮在看到苏挽筝眼底流露出的在意后,眼底的寒意骤然退减,只剩下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愫,但看到谢允佑的小动作后,只能强压着心底冒起的涟漪,冷冷地收回目光。
谢老夫人为谢今淮请求赐婚,这让众人都措手不及。
永乐帝眉梢微挑,令人看不清他眼底藏着的情绪,只是问谢老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ldo;看来老夫人已有中意的女子,朕倒想知道老夫人想为砚灼求娶哪家贵女?&rdo;
闻言,在场各大臣女眷神色各异,倘若没有发生信南王事件,各个大臣自然很愿意和谢今淮结亲,可谢今淮以雷霆手段将未来岳家抄家灭族,如此不近人情、六亲不认的未来女婿,谁敢要。
&ldo;臣妇听闻师家嫡长女师溪岚端庄贤淑,秀外慧中,与阿淮倒是极为相配,斗胆想请圣上赐婚。&rdo;
师家嫡长女师溪岚与苏元兮被誉为上京双姝,可与苏元兮经常出席各家女眷宴会不同,师溪岚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哪怕这样,见过师溪岚的人都赞绝不口,称其为才貌双全的奇女子。
师溪岚的父亲师构与圣上从小一同长大,既是圣上的陪读,也是圣上的好友,所以圣上登基不久,便加封为太师,为几个皇子启蒙之师,被几位皇子尊为老师。
任谁都没想到谢老夫人居然看中了师溪岚,师家虽然无实权,但大多数子弟都在朝为官。
都说谢老夫人不喜欢次子,可为何要为次子聘娶如此出色的次媳,相较于长媳,明显次媳身份更高。
皇后神色微黯,师溪岚是她想为太子定的侧妃,没想到谢侯府野心如此之大。
&ldo;师构的嫡长女啊。&rdo;永乐帝定定地看了眼谢老夫人,眼底带着一抹意味不明之色,随即望向谢今淮,神色淡淡道,&ldo;砚灼,你意下如何?&rdo;
所有人都看向谢今淮,相比当初的昌颐郡主,师溪岚的确更适合做谢侯夫人。
谢今淮自然没理由拒绝。
哪怕是苏挽筝也是这样想的,她小时候就听说过师溪岚的名字,说她是师家的典范,将来不是皇子妃,也是高门主母。
可谁也没料到谢今淮拒绝了,&ldo;圣上,此举怕是不妥。&rdo;
谢老夫人暗暗瞪了眼谢今淮,她为何要给一个外室子求娶师家嫡长女,不过是为了彻底消除他对佑儿媳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她深知苏氏貌美,今日在大殿上更是光彩夺目。
上京城中苏氏的美貌无人能胜,但要论文采,师溪岚倒是不输,所以她才会开口求赐婚。
就是想拿师溪岚彻底断了谢今淮那点卑劣的心思!
对于谢今淮的拒绝,永乐帝却没感到意外,只是轻轻挑眉道:&ldo;哦?这是为何?&rdo;
谢今淮眸光微垂,余光却是轻轻扫了眼那处刻入他心扉的裙摆。
他撩起衣袍,双膝跪下,朝永乐帝拱手道:&ldo;圣上,请恕臣欺瞒之罪。&rdo;
永乐帝看到他如此慎重之举,心下已知不妙,只能揉了揉眉心,叹道:&ldo;你尽管说来。&rdo;
苏挽筝看着直直跪着的谢今淮,眼底浮起一丝不安。
下一瞬,听到谢今淮的声音缓缓传来,落在她耳边仿佛要惊起一个大雷。
&ldo;臣当年遇难,生死一线,幸得一女子出手相救,在与她相处过程中,臣动了情,隐瞒身份与她成婚,待回到上京后,迫于形势所逼,只能把她安置在外,上京人人皆说臣养了个外室,但嫌少人知,她是臣拜过天地的妻子,是臣对不起她,负了她。&rdo;
&ldo;臣本想信南王事件解决后,就接她进府,抬她为妻。哪怕祖母不同意,整个谢侯府不同意,臣都一定会给她该有的名分,只是太晚了,她已经不要臣了。&rdo;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惊了。
谁能想到风光霁月的小侯爷当年竟然隐瞒身份,与人成婚,又在进京后,贬妻为外室。
这的确是匪夷所思,但更令人震惊的是谢今淮竟对一个女人如此卑微。
他可是谢侯府的小侯爷,是圣上跟前最器重的人,要什么世家贵女不行,竟对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如此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