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极快地问:“你和狐狸精是什么关系?”
温朔脸色顿时晦暗。
“你看,你不掏心,我也不掏肺。桃子说得没错,大家此刻还不熟,没到那个地步,不会吐露心迹。但以后可能会。没准你们靠谱,我们真能比亲兄弟姐妹还情同手足呐!”谢渊的大手圈住桃萌,将他从温朔身边拉开了。
第二日一早,四人便收拾行装,启程前往鄢陵。
临行前,神机老人嘱咐:“出门在外,万事小心。桃子入门久,与人和善,你们都要听从他的安排。云儿对鄢陵和缚绳仙索熟稔,可随机应变。小皮猴子用好口才,切莫冲动。朔朔,你无修为护身,遇到任何危险,以自己的安危为先,要相信你身边的人。”
桃萌保证:“师父,我会安全把他们带回来的,对了,还有那只会吐金丝的蜘蛛精。”
神机老人道:“我再说一句。你们很天真,想要护住这天真,你们——只有彼此。”
“师尊,我们走了。”四人齐刷刷结太极阴阳印,向神机老人道别。
行路到一半,温朔提议在进鄢陵前,先商议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潜入计划,于是,四人在伏牛山里歇下脚,围着篝火,各自沉思,寻找计划的切入点。
足足一刻钟,都没有人说话。
谢渊先开口,却是一段闲话:“这附近好像发生过一场大战。史书上怎么写的,我记不清了。小师妹,记性好,给我们说一段?”
温朔望着熊熊燃烧的火焰,道:“春秋时期,群雄逐鹿中原。郑伯克段于鄢,就发生在伏牛山附近。郑伯为郑国君主,名姬寤生,有同胞兄弟,名公子段。国母厌郑伯而偏心公子段。最后,同胞兄弟相残。公子段自戕于城门前。”
谢渊啧一声,“同胞相残啊。我们谢氏虽然够混蛋,但这种事情倒没有。朔朔,你不是显摆自己的才学,就是有感而发。”
曹云说:“皇室子女,个个金尊玉贵,却并无亲情可言。”
桃萌把话题岔回谢渊:“渊师弟,你很随和,与兄弟姊妹的关系很好吧?”
谢渊笔直躺下,双手垫在脖子后面,专注地望星星,“谈不上亲近,也谈不上交恶。我曾有过一个兄长。母亲说,与我是一胞双胎,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但他有命无运,出生半个时辰,就死了。”
没有人接话,纵然有不和,也无人愿意去揭别人的苦楚。
过了一会儿,温朔坐直身子,“提及兄弟。我们三个可幻成无家可归的幼童。小师妹装成需要买寿的买家。我们混进济慈堂。这个计划,如何?”
谢渊不服气地、又不得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这个计划很糟糕。”
桃萌想了想,连连点头,笑道:“朔朔的主意好。那便由我与渊师弟幻化成幼童。小师妹扮成买家。朔朔受累,在城中替我们打探消息,我们分头行动。”
温朔看向桃萌,怔怔地、呆呆地。
桃萌有些不好意思地撇开目光,“师尊说了,此行得听我的。”
“啊,我看出来了,桃子师兄你偏心。”谢渊反手撑起上半身,
“只让我冒险,却藏着朔朔。”
曹云说:“朔朔没有修为,入济慈堂太危险。”
桃萌点头,“保护朔朔,这也是师尊交代的。”
温朔凝眸,“不,我要跟你们去。”
谢渊道:“可是桃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这群人里边,脑子最好使的就是朔朔。这个冲戏子唱大戏的主意就是他出的。有他在,我们能最快、伤亡人数最少地完成师父交给我们的任务。”
桃萌摇头,“恐怕不行。”
谢渊身子往一只手臂倾斜,把身体压在温朔身上,“朔朔,我保证,若是遇到危险,我一定先救你。”他钻到温朔耳朵根,压低声音说,“温朔,你可千万别被姓谢的比下去。”
温朔仍是盯着桃萌,“桃子。”
桃萌无可奈何地说:“好吧。你要跟紧我和渊师弟,情况一有变,拔腿就跑,别管我们。”
曹云想了想,问温朔:“温氏惯用剑吧?我脑子里有一套吕祖自创的剑法,你捡一棵枯枝来,我现在说予你听。”
谢渊狠狠拍一下温朔的背,将他身子压低,“因祸得福啊!吕祖的剑法可不比温氏剑法厉害一百倍!”他的黑皮靴踢了踢篝火,火星子如萤火一般飞出来,他抓了一根上半截还燃火焰的树枝,“还捡什么?就这根了。朔朔,接好你的剑。”他把树枝塞到温朔手心,转头问曹云,“小师妹,你脑子里还有什么好东西,也教教我啊?”
曹云将一绺白发挽到耳后,“日子还短,容我再想想。”
“小师妹,你怎么也偏心!”
曹云说:“谁让你笨。本公主年纪大,精神短。我现在还没有精力管两位师兄的课业。”说完,她朝温朔招了招手,将他领到一边,附耳说吕祖的剑法。
曹云讲了两遍,温朔就记住了。
曹云站在原地,仰头看月亮。
温朔走回篝火边,问谢渊:“你的狗在哪里?狗最善追踪,我们进鄢陵,它或许有用。”
谢渊说:“我进了道盟以后,才知道入金陵台学道法,养宠物是被严令禁止的。他们说,我是来读书的,不是来玩狗的。我听劝,就把逍遥郡君赶回家去了。”
温朔道:“你父亲让你入斗宿,你却入了鬼宿。所以,你父亲把你的狗收走了。”
“草(一种植物)!朔朔,你是我爹肚子里的蛔虫吗?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以后,我不叫你朔朔,干脆叫你——爹!”谢渊的最后一个带着颤音,把脸朝温朔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