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嫂有了,荣哥下班前洗好几遍澡,怕熏着嫂子。”
“哦——咋个没跟我说?上周才碰了。”
“荣嫂怕不準罢,森哥你就当不晓得,别说是我说的。”
“你小子挺谨慎嗦!有你荣哥的风範,接到——”
蒋森一抛,番茄滚到他怀里,小严拈起来就吃了,很甜。
“这回撞的有点兇哦,壳子都要换。”
小严爬出来换个扳手,又钻进去。
“还好吧,就蹭掉点儿漆。”
“金属板都露出来了,要进烤房。”
“补漆笔不行嗦?”
小严在车底叮叮当当敲了一转。
“不得行,清漆、色漆、底漆刮完了,那麽长,能补嘛我就给你补了。”
“烤房八百哇?钱嘛小事。”
蒋森抖腿。
“六个小时,我哪有时间等哦,一天交租,嘁——晦气!”
小严压低声,“那照老规矩?反正我刚换了辆奥迪。”
“你小子够意思,晚上我请。”
说定了,小严开举升机放车子下来。
电路板太旧,稍微震动,两只远光灯打闪,晃得蒋森闭眼。
六年跑了七十八万公里,大修小修了几十次,坑坑洼洼,保持表面油漆完整是平台的硬规定,其实全车烤漆也没用,车是臭的,客人一上车就翻白眼。
“慢到——”
一只大手摁住车头,卡得举升机不上不下,嗡嗡停住了。
金荣人高马大,挂件破旧的橙色跨栏背心,鼓囊囊的肌肉,右臂上一道贯穿的陈旧伤痕,疤疤癞癞,像坟起的山丘。
“哪刮的?”
蒋森撇嘴,“就你门口。”
小严闷闷出声帮腔,“跟我刮的。”
“奥迪啊?”
小严刚换的五成新二手奥迪就在后面,他帮着收的车,里程表,发动机,全车腻子胶,油漆,都仔细挑过,摸着看过一遍,表面毫无瑕疵。
“刮哪儿了?《交通事故认定书》拿来我看看。”
小严站着不动,“荣哥,你不晓得嗦?”
金荣懂了。
“他又打我的旗号?”
两个都不吭声,把蒋森盯到。
蒋森整盘蓝莓倒进嘴里,呸地吐了。
“日你妈,好酸哦——”
金荣拉下探照灯,查看尼桑右保险杠的下沿,磨损处不大,但挺深,带鲜红的漆印。
“蹭的啥子,大货?怕高速罚哇?”
转过来又问,“你住旧厂街,上我这儿修车,不嫌远啊?”
蒋森嘿嘿一笑,“照顾兄弟生意不行?”
前头有人摁喇叭,金荣懒得废话,回身指小严。
“你娃长点儿脑子!”
小严疾步离开,被蒋森揽住肩膀亲昵地叮嘱。
“晚上喝酒,别忘了!”
扭头音量放的格外大,唯恐其他小工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