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跟着我,别走丢了!”
那双手看上去虽白皙纤细,但其实触感绵软,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拉着他的手,神情中并无一丝轻视或者得意。晏夫突然就叹了一口气,却并未挣脱,就这么被他拉着手迈进了院门。
桂花酒感觉心里无端升起一股酸味,木着脸一甩袖也跟了进去。
木门悄无声息的自动关上,那股冷风终于停了下来。
门内正有人,哦,正有鬼在等他们。
还是只熟鬼!宿尧认识他,这只鬼跟在槐树长老身边的年数已经不可考,妖族小一辈都叫它福叔。
虽然是只鬼,但福叔看上去却很疲惫。
原本青白色凹陷的脸颊在屋檐的阴影下变成了青黑,拖着一身灰白色的长袍,头发乱糟糟地,就像是刚从棺材里爬出来。一双黑色比白色多得鬼瞳瞪着宿尧,看着就怨念深重。
“你来干嘛?”
不管听了多少次,宿尧都不喜欢这种鬼里鬼气的声音,不仅刺耳朵,听起来还让人无端心慌!他下意识握紧晏夫的手,直接道:“我有事找长老!”
“老爷很忙。”
“忙什么?”都退休几百年了!
“忙着开花。”
“”宿尧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桂花酒一下笑出声来,却被那只老鬼狠狠瞪了一眼。晏夫抽了抽嘴角,坚强的稳住了。
槐花一般在每年四到五月开花,这个时间段,忙着开花还真不算说鬼话!
宿尧抓抓脸,只能对着福叔说软话,“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福叔,好福叔,你带我进去呗!”
虽然他已经修成了人形,但七十八岁的年纪在树妖一族中就是个还没断奶的娃娃,每次遇见这种不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他嘴都会甜很多,幸亏他本身相貌精致,所以撒娇的样子并不违和,甚至让人顿起亲近感。
被妖拉着手,现在又被他拉着撒娇晃悠,晏夫忍不住垂下眼,手指紧缩。
非常清楚老爷有多喜欢这棵小榆树,要不是被人吵醒了美梦,他并不想为难他们。他飘忽着一挥手,前面出现了一条小路,弯弯曲曲的通向远方,看不见尽头。
“罢了,你去吧!规矩你懂,不要乱走。”
说完他转身一顿,原地消失了。
等确定那鬼走了,桂花酒才敢放肆呼吸。先前被他瞪了一眼,他身上的灵力居然一滞,吓得他立马一句话都不敢说了。一千多年的修为,居然比不上一只鬼,他也是见了鬼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上前拉住了宿尧,“小居士,刚刚那鬼什么来头?”
宿尧白眼看着他,被抓住的手轻轻一挣就背到了身后。
“我不知道!”
“哎?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刚刚看你们俩应该很熟啊!居士,咱们做妖”
但宿尧拉着晏夫就走,并不想理会他的啰嗦。这条路有时间限制,再不走,一会儿消失了,他就算赖在地上打滚儿,福叔怕都不会再理他了!
烈日当空,但这院子里却是雾气迷蒙。
小路宽度不到一米,原本只容一个人通过。但宿尧紧紧抓着晏夫,两个人并排一起走,不得不紧紧贴在一起。
晏夫拒绝过,但武力没有这只树妖高,只能被迫这样贴着走。
走在后面的桂花酒刚开始还有闲情看前面一人一妖的笑话,但走了不到一半,他冷汗都要下来了!地府是被妖打劫了吗?怎么这里有这么多只鬼?
他试图伸手又去抓住走在前面的宿尧,没想到却被晏夫瞪了一眼。灿灿地缩回手,他只能紧紧地跟在他们后面。
走了大概一炷香,中间有数不清的小鬼跑到小路旁对着他们嬉笑,笑得一人两妖头皮发麻,脸色灰暗。幸好它们只是笑和看,并没有动手,不然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槐树长老!
这条路总归有尽头,宿尧也不是第一次来,所以有惊无险,很快就看到了那扇门。
桂花酒被吓了个够呛,脸色憔悴的指了指那扇看上去很普通的木门,再不敢大声说话。
宿尧点点头,轻轻叩了三声。
不过须臾,门内就有一道浑厚的男声回应:“进。”
手心突然一紧,宿尧诧异地转过头,这人刚刚遇见那么些奇形怪状的小鬼都能面不改色,怎么现在突然激动了起来。
虽然并不理解这人的想法,他还是安抚了两句:“长老,嗯,虽然长得很丑,但是为妖很不错!”
话落,那木门‘砰’地一声自动弹开,碰到后面的石壁又弹了回来,发出了一声巨响,把他们都吓了一跳。然后就听先前那个男声怒气勃勃的吼了一句:“小树崽子,说谁丑呢!”
“”宿尧默默地闭上了嘴,再不敢说什么,拉着晏夫赶忙往里走。桂花酒虽说也被吓了一跳,但前面有庙街居士顶着,他倒是适应得很快。
门里却是另一副天地。
明显有人、额、有鬼精心打理的草坪一望无际,绵延在整个视线范围。最中间有一棵巨大的洋槐树,正开了满树的洋槐花!
清甜的花香味弥漫在空气中,让人精神一震。
宿尧颤抖着甩开晏夫的手,跑近了围着那棵洋槐看,脸上表情天塌地陷。
”长、长老?“
““
“真是你?怎么可能!”
或许是他脸上的不可置信太伤人了,白光一闪,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树冠中显出了身形,轻轻一跃,就跳到了他面前。蒲扇般的大手拎起他后衣领,就像拎了一只小玩偶似得,把宿尧整只妖都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