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石破天惊。
苏诗羽猛地翻身坐起,周秦望向尤异,吴维一屁股瘫坐在地:“就是杨筠玲养小鬼?”
尤异沉默半晌,轻声说:“她把小鬼养成恶煞,没有鲜血供养,必然反噬自身。”
“哦…”吴维恍然大悟:“她遭到反噬了!”
尤异点点头。周秦起身,左右手一把拽起他俩:“走,下去看看情况。”
整个警车后座快被惨死女人的血淹没,血腥气浓烈刺鼻。周秦打开手电照向尸体,杨筠玲显然死不瞑目,眼珠外凸,嘴巴大张,舌头吊在嘴巴外,如同吊死鬼,耳朵眼睛鼻孔喉咙都在往外井喷似的渗血。
吴维瞬间明白尤异的意思,叫他过来并且带上超度用的东西。
“惨死。”吴维脸色惨白。
几个警察也是见过风浪的人,依然没忍住跑到旁边干呕,连周秦这种心大的都变了脸色。尤异瞄了两眼,躲到周秦身后,说什么也不肯再看了。
“这种死法如果不超度,变成横死鬼兴风作浪,那就糟了。”吴维叹气:“这都叫些什么事啊。”
苏诗羽跟着他们下楼,出于好奇往警车里打量,一不小心瞥见死尸,吓得瘫坐在地,眼泪如决堤洪水往外涌。“我想回家…”她哭叫起来:“我要回家——”
安排民警送她回去,周秦估摸她以后多半不敢再追星了。
尤异拽了拽周秦衣角:“送回她家里超度吧。”吴维没有异议,毕竟人常住家中,命魂更熟悉那个地方。
于是遣其他吓坏了的民警同志赶紧回家休息,三个人开警车直接把杨筠玲运回她家。这辆警车以后也不能要了,得赶紧送去处理厂报废。
车后座血水滴滴答答往下落,三人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周秦到杨筠玲家里找了条长宽足够的毛毯,与吴维合力将死尸从头到脚裹起来,然后两人搭手把她抬回家中,就放在客厅。
尤异放出金蚕蛊,胖虫跳上茶几,居高临下俯视那具惨死的尸体。尤异叮嘱道:“就这么裹着,不要解开毛毯。”一旦金蚕看见,邪性大发,他们恐怕就得给自己超度了。吴维二话没说:“好。”周秦点头。
墙上钟表走到凌晨两点,室内没开灯,只有窗外阴冷月色照明。尤异望向落地窗外,低低地开口:“开始吧。”
吴维拿出倒头饭,辟邪铃,香烛和香炉,取出下山后一直带在身上的七星剑,沿尸体各方位布下三盏长明灯,不敢深吸气,七星剑横于胸前,左手并剑指向上,眼皮紧阖。
尤异把周秦拉开,两人站远了,不打扰吴维超度亡魂。
有金蚕镇邪,亡魂不敢作乱,吴维的超度顺利不少。他先请三清老祖,敬告八方神灵,再简述杨筠玲平生业障,说她仇人已死,该去地府报道,自阎王爷那儿领了赏罚,以待轮回。
其实超度最重要的,是告诉死者,他在阳间的怨恨已消,这样命魂才不会因执念熬成鬼煞。有些横死之人,死后命魂不肯归地府,就是因为害死他的仇人还活着,他因这份怨念残留人间,久而久之熬成恶鬼,为非作歹。
于是道士要把她仇人死了这事详详细细地说明白。吴维絮絮叨叨地念。
尤异小声问周秦:“那个男人你认识吗?”
周秦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是魂魄被小鬼吞噬的中年男,他脸色凝重,点了点头:“是个大老板,非常富有,上个世纪末发家,后来投资文娱这块,赚了不少。”
“他知道她在养小鬼改运吗?”尤异随口问。
周秦噤声,尤异这么问反倒提醒了他,杨筠玲一开始哪有那么大本事,养小鬼建空壳公司,佛蛊蛋糕楼那么大手笔压魂,还能找来高超的扎纸匠给她守门。如果说里边没有大佬帮忙指点,就凭当时刚出道的杨筠玲,根本做不了。
也许是某个资本金主在背后帮忙。娱乐圈里资本横行,就连看似遥不可及的明星,都可能是某个大佬玩物。在周秦他们那个圈子里,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年少时周秦耳闻目睹,不过对此不感兴趣,转头跑去扛火箭炮。
“妈的,”周秦啐了口,“这帮狗东西,得狠狠地查。”
周秦话音未落,吴维絮絮叨叨的念诵声戛然而止。
金蚕蛇立上身,危险地盯住毛毯裹紧的尸体。
“不对劲…”吴维语带惊慌,面朝尸体退回尤异身边:“不对劲!”
风声乍起,同一时间,三盏长明灯,齐刷刷熄灭。
银徽
长明灯是魂灯,魂魄在,长明灯长燃不息,魂飞魄散,长明灯便无法点燃。
灯火骤然熄灭,室内沉入诡谲黑暗。周秦后背直冒冷汗,果断打开手电,光束射向地上杨筠玲尸体。包紧尸身的毛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下去,就像尸体在迅速缩水消失!
“她的命魂——”吴维惊呼。
尤异快步上前,金蚕跳回他头顶,他一把掀开毛毯,哪里还有刚死去的惨烈尸体?!就在他们三人面前,杨筠玲的尸身变成了一具干巴巴枯尸!和刘广生的妻子张芬玉简直如出一辙——
休说现场有周秦这个警察看着,吴维是正统茅山道士,他身负巫蛊,但凡风吹草动,金蚕都会有所察觉。然而这一次,他们什么蹊跷都来不及察觉,杨筠玲就被人吸走命魂,变成干尸。
周秦和吴维上前,尤异低声道:“别过来,后退。”
周秦驻足,吴维拉着他往后退。尤异极缓慢地蹲下身,周秦手里电筒光照过来,直直射到干尸已经看不出原貌的脸上。它的皮肤失去血肉支撑,绷紧黏附于白骨,看上去森然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