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亲姑姑,我是去见长辈,又不是去相看。”她说,“你可别忘了,沈家表弟可跟我同岁。及笄了的姐妹里就我一个还没说亲,我涂脂抹粉花枝招展地过去,姑姑误会我对表弟有想法可怎么办?沈家表弟可是新科探花郎,多少人眼里的东床快婿,便是公主郡主都娶得。姑姑肯定会防着些。我再引了姑姑误会,你想要的……哼哼……”
果然就把葵儿吓唬住了。
葵儿蔫了,叹口气,把胭脂膏子放下了,解开了殷莳的头,拿起了梳子:“咱们哪有那种心思,不过是想让四姑太太多看你一眼罢了。唉,算了,到时候你又往人后面出溜。不涂了,我给你梳个头总行吧。”
殷莳忍住笑:“好,梳个简单的就行。自家人,简单点才亲近,隆重了就见外了。”
这话有道理,葵儿听话,果然给殷莳梳了个清爽利落的头。
殷莳的裙摆上沾了土了,这样见客不太礼貌,葵儿听话给她找了身半新不旧的衫裙换上。
虽然听话,可是给殷莳换完了,她上下看看,还是忍不住嘟了嘴吧,显然不是很开心。
殷莳捏她嘴唇:“能挂油瓶了。”
葵儿躲闪:“旁的姑娘肯定都穿新衣。赌不赌?我要说错了,我给姑娘沤一个月的花肥。”
“不赌,没意思。”殷莳直接拒绝。
果然没一刻,老太太那里边有人来知会:“请各房姑娘们去见亲。”
殷莳手脸都干干净净,头也重新梳得整齐,捋捋裙子便站起来:“这就去。”
那丫头跑了好几个院子了,三房的四姑娘是最从容的,心道:大家都说三房四姑娘是个慢性子,原来是真的。
殷莳带着葵儿往老太太那里去,路上遇到了其他的妹妹。是的,都是妹妹。殷莳都十七岁了,比她大的都已经嫁人当娘了,还在府里的都是比她小的了。除了妹妹,还有侄女们。
葵儿仿佛清了下嗓子,拿眼瞟殷莳。
殷莳知道她什么意思,果然如葵儿说的,妹妹、侄女们都穿着簇新簇新的新衫裙。
殷莳不在意。
她也有还没上过身的新衣。但她如今是姐妹里年纪最大的,也是个子最高的,她要是穿得一身新杵在那里,像个光的油蜡似的,会把妹妹们的风头都抢了。
但因为她是最年长的,所以也没法往后躲,必须走在前面。否则的话让妹妹走在了前面进去,显得妹妹们不懂事,倒陷妹妹们于不义了。
到了老太太院子,丫头打起纱帘。年纪小的女孩子们都让了一下,殷莳率先微微低头踏了进去。
“姑娘们来了。”
随着婢女的禀报声响起,厅里的年长女性们都朝着屏风处看去。
一个略高些的女孩子带着几个稍矮的女孩子,影子投在了纱屏上。
沈夫人帕子沾沾额角,凝目看去。
走在最前面的影子窈窕而挺拔,几步之后绕了过来,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里。
那女孩子比后面的妹妹们身量高些,看得出来年纪略长,身体已经有了玲珑姿态。穿着半新不旧的衫裙,干干净净,颜色花纹也都得体。
只是后面的妹妹、侄女们穿得过于簇新华丽,显得她的穿着便寻常了。
随着女孩子们鱼贯而入,排排给沈夫人见礼,沈夫人笑着虚扶:“快别多礼,都坐,都坐。”
脸上笑着,目光扫过侄女、侄孙女们,最后定在了殷莳的身上:“这是哪个?”>
一边推着殷莳往正房里去:“外边的鞭炮声你没听见嘛,四姑太太和沈家表少爷已经到了!四姑太太已经往老太太那里去了,十有八九待会就要喊姑娘们过去与四姑太太见亲了。旁的姑娘们都早早妆办好了,就你!”
殷莳完全是被推着走的,她还笑:“哎,你别急。”
真没办法,虽然可以教她们许多东西,但是就是教不会她们“佛系”。个个都为她着急上火。
其实她自己完全不急。眼前的状态,本就是她多年谋划才谋来的。
但葵儿又怎会知道呢。
葵儿一天天地着急得嘴上起泡:“让云鹃姐姐知道了,得戳着脑袋骂我!”
云鹃出嫁前,可是扯着葵儿躲在屋里咬了许久的耳朵,千叮咛万嘱咐:“姑娘那个性子什么都不着急。咱们可万万不能学她,一定要替她想着,帮她做着,可不能什么都由着她了。这一天天地拖下去,她年纪越来越大,唉……可愁死我了!”
蒲儿已经端了水来,无奈解释:“咱们姑娘你还不知道?我催了几回了。她半点不急。”
葵儿:“唉!”
两个丫头一边说着,一边给伺候着殷莳洗手洁面。
殷莳擦干脸一看:“你拿这些作什么?”
葵儿把妆匣子打开了:“咱们好好拾掇拾掇,漂漂亮亮见人。”
人人都爱美人的。她们姑娘本来就生得美,再好好捯饬捯饬,必然让人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