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宁摇了摇头:“当日天色已晚,我与孙二口在贺庄西面的槐树口分开,他向南去了王家药铺抓药,我向东回到家中,后来才听闻孙一口失踪。”
顾正臣看着郭宁:“你可还记得当晚孙娘什么病症,当日所开药方?”
郭宁坦然:“孙娘证属气虚不固、风寒外束、肺气不利,这种症状多见,药方早已熟记于心。”
“给他纸笔。”
顾正臣下令。
书吏听命,将纸笔递给郭宁,郭宁快写下,书吏将药方呈上去。
顾正臣看了看,都是中药名字,什么黄芪、党参、白术、陈皮等,收下之后,问道:“你们二人在返回贺庄的途中,可否遇到过什么人?”
郭宁想了想,摇了摇头。
“仔细想想,是否有人与你们说话,或是见过你们?”
顾正臣追问。
郭宁仔细想了想,突然说:“县太爷,还真遇到过一人。当晚夜黑,到了贺庄槐树口时,葛山人曾与我们打过一个照面,说了两句话。”
“葛山人,清真观的那一位?”
顾正臣凝眸。
郭宁微微点头:“没错,是葛山人,他只是与我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他说了什么?”
“只是问草民为何如此晚还出门,见孙二口着急抓药,还拿出了二十文钱接济,葛山人是一位好道人。”
顾正臣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让书吏给郭宁画押,然后说:“孙一口、孙二口失踪,不可不查明。这死者身份,也需查明。现命书吏画像贴出告示于各地,征询线索。传令各地里长、甲长、老人,勘问百姓,将四年七月至今失踪人口,意外死亡人丁,悉数上报,若有隐瞒不报者,严惩不贷!此事,赵主簿,你来负责!”
赵斗北连忙起身:“定不负县尊重托。”
顾正臣看向郭杰、郭宁、郭梁三人:“县衙三次信牌而不至,还敢公然对抗衙役,看在你们已受苦的份上,本官就不再追究。他日信牌至,你们再敢推诿搪塞,拒至县衙,本官当以你等有前科,直接逮捕!退堂!”
“威武!”
衙役手中的水火棍齐声捣地面,顾正臣转身离开,百姓开始散去。
郭六擦了擦冷汗,安排人将郭杰抬出来,这个家伙受了罪,短时间内是走不了路了。
出了县衙。
郭宝宝看向郭梁,面色凝重地说:“你若一口咬定祖坟并非空坟,也不至于转眼之间孙娘脱罪!”
郭梁摇了摇头,瞪了一眼郭宝宝:“孙娘原并不是什么紧要人物,一直抓着她不放,如今才有了今日之困境!早点让她离开县衙,让这件事就此了解,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郭六赞同郭梁的说法,对郭宝宝说:“当初让孙娘留在狱房,是担心她一次又一次告状。现如今新来的县太爷强势,又是个会使手段的,我们必须谨慎点才是。所谓祖坟,不过是四年时迁过去的,经不起调查,这事不怪郭梁。”
郭宝宝见事已至此,便不再多说。
一行人进入句容郭家大宅,郭六、郭宝宝将堂审之事告诉老太爷郭典与郭典长子郭昇。
郭典沉思良久,开口道:“武城山不能再封着了。”
郭宝宝笑道:“老太爷不需要担心武城山,那是贺庄的山,即使是解封了,贺庄的百姓还能进去不成?再说了,武城山是有虎豹的,死人——是常有的事!”
郭典点了点头。
郭昇刚想说话。
郭善走了进来,道:“刚刚收到消息,有人看到刘贤回来了。”
“回来了?”
郭昇脸色一喜,连忙说:“让梁斌、李鹤去找刘贤问明情况,另外告诉陈忠,莫要这么早离开句容,他有可能回到县衙之中!”
郭善见郭典没有反对,转身去安排。
梁斌、李鹤听闻刘贤去御史台状告顾正臣回来,高兴之余,急匆匆去南城门外找寻刘贤。
这几日,梁斌、李鹤快将顾正臣恨死了。
好好的吏员当不了,县衙也回不去了,这练就了多年的上下其手突然没了用武之地,日子还怎么过?
总不能回去种地吧,这双手,已握不住锄头。
听说顾正臣控制了县衙,就连典史陈忠都请辞,暂时搬出了县衙,而县丞、主簿,也不敢再与顾正臣作对,一群吏员、衙役都收了养廉银,成了顾正臣的狗腿子!
“刘贤!”
梁斌、李鹤推来刘贤的家门,急切地冲了进去。
李鹤喊道:“刘贤,快告诉我们,姓顾的是不是要倒霉了?”
梁斌迈入刘贤房中,看着正在准备包裹的刘贤,神情一滞:“呃,刘贤,你这是作甚?”
刘贤看了一眼李鹤与梁斌,喉结动了动,将包裹抗在肩头,安抚了下低泣的妻子,走向李鹤、梁斌,面带畏惧之色地说:“我要逃命了,你们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