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到易丰父子二人的时候,他们还没到半身僵硬的阶段,只是手脚经常麻痹,严重时连长剑都握不住,拿下他们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易鸣鸢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心道果然如此的同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既然她哥哥行动和攻击出了问题,那他是怎样在人群中精准砍断左秋奕手臂的?
许是那个时候哥哥手脚没有出现麻痹的状况吧,战场上意外频发,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易鸣鸢思虑片刻,很快就略过了这个问题。
“卑劣小人,无耻!”诸如此类的话在她嘴边滚了一圈,最后化为了一记刀斧般的眼神,若是眼神有实质,恐怕左秋奕早就被她千刀万剐了。
程枭扣紧易鸣鸢,空出的手直接朝对面飞刀过去,其力道之大将左秋奕钉去了地上,“把解药交出来。”
新鲜的锦葵对瑞香狼毒有效,但易鸣鸢身上所中之毒更为复杂,狼毒草之外的另一味药至今筛查未果,若不尽早服用解药,她身上的毒性和麻痹症状,可能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呃啊!”左秋奕肩胛骨被对穿,整个人躺在地上不敢动弹,稍微一动便痛彻心扉,他脸上浮现出扭曲的喜悦,“难怪,难怪你也来了这里。”
他举起前臂,朝自己的方向挥动两下,“想要解药是不是?来啊,我告诉你。”
“别去,”程枭把易鸣鸢按在身后,唯恐地上的人会做出什么突然伤人的事情。
“放心,我不去。” 这些年,随着厄蒙脱部落吞并周围的小部落,他们所占据的范围也在不断扩大。
终于有一天,他们发现了一条密道,并试图改造它,用作必要时的保命之地。
“所以,你在他们走到这里之前,先派人将道封上了。”
“对,为了看不出一点痕迹,我和逐旭讷下了大功夫,先塞了几块巨石,再用三米厚的土填上。”
如此一来,厄蒙脱部落中人看到难以挖掘的巨石,以为山洞中的暗穴到了尽头,根本不会试图挖开石头查探下去,而这一切都在夜里进行,神不知鬼不觉。
易鸣鸢把手按在泥墙上,眼珠子转了小半圈,总觉得有人漏说了些重要内容,“谁说匈奴男人不心细了?从这堵墙来看,倒是挺思虑周全的嘛。”
后来她跑去问了逐旭讷才知道,只有在密道中闲逛是他们俩做的,后面的一切安排全是扎那颜想出的应对之法。
对峙中
“你猜怎么着,会打洞的不止你们部落,嗷!”
逐旭讷越说越得意,差点把右贤王部的秘密宣之于众,直到被牛角大弓狠拍一记才捂着大腿住口,轻咳一声道:“反正,厄蒙脱,降吧——”
厄蒙脱气极,看了一眼手上的箭头,确有白色汁液,他捂住呼呼冒血的伤口,指着城头骂道:“你们……你,臭娘们,你仗势欺人!”
“你伤我一箭,我还你一臂,这很公平。”箭雨停下,易鸣鸢小心地举着盾牌站起来,露出一双眼睛道。
这人让她受了大大的苦头,手上那块伤到现在还没长平呢,厄蒙脱能吃一堑长一智,她也能吃一堑长一智,这有什么不可?
虽然回击的这一箭不是她射的,但程枭和她夫妇一体,他准头又好,帮自己一下怎么了,不是厄蒙脱先挑起事端,对她言语轻浮的吗?
程枭把她的脑袋按回去,不放心道:“躲好。”
易鸣鸢从善如流,默默缩回去,“是,大王。”
接下来面对厄蒙脱就没有任何好脸色了,程枭冷声道:“解药交出来,饶你不死。”
“没解药,”厄蒙脱怒目圆睁,心中满是不甘,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要死在一个中原女人手上,“瑞香狼毒听过没有?长在雪山上,等雪融成水的时候才会显出来,解药?舍命都摘不到!”
当日他用的箭是狩猎用的,平日里他只擅用锤,抹了狼毒的箭能让动物短暂陷入昏厥,但不影响食用,所以他才会背一些在身上。
易鸣鸢和程枭对视一眼,好在他们早已有过这个猜想,现下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心情也不算太糟,更多的是“果然如此”的感慨。
“暂时死不了,”看到厄蒙脱一副丧家之犬的样子,逐旭讷气焰嚣张,把刀扛在肩上说:“我们带你找到解药不就行了。”
厄蒙脱不信他的鬼话,张口就是:“我放你……”
“哎哎哎,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逐旭讷打断他,“再这样不带你去了。”
程枭绷着脸:“归顺大单于,我们一同赴西北找解药。”
“靠我自己也能找到解药!”厄蒙脱嘴硬道。
看他们那样子真像是有些找解药的门路,厄蒙脱思索片刻,他认为自己乃是举世无双的盖世英雄,毒药解开后定能重整旗鼓,率领十万精兵,不过是蛰伏一段时间,算不得什么。
但找到解药一定先给那个中原女人用,他们要是来阴的,自己肯定落不着好。
易鸣鸢在他低头沉思的时候偷偷拿开盾牌,又添了一把火,“现在我们同病相怜,救我就是救你自己,你如今单枪匹马,跟着我们或有一线生机,自己去找才是自寻死路,大单于承诺所有自愿归降的人日后都能吃饱饭,为了族人,降吧。”
程枭无奈,“阿鸢。”
出寝殿的时候约法三章,竟一点也不管用。
易鸣鸢自知理亏,小声回他:“我错了,大王。”
三章第一条是:不可使自己暴露于危险之中,她今天已经犯两次了,所谓事不过三,后面厄蒙脱再说什么,她都不会冒头了。
城下,自从逐旭讷说族人被活捉后,无数条视线落在厄蒙脱身上,这些视线有惶恐,有哀伤,亦有憋屈和期盼。
他们中的有些人早就过厌了争夺不休,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迫不及待想要有一个安稳的归属地,现在服休单于开出的条件如此诱人,他们没道理继续追逐一个连命都保不住的首领。
第一把刀和第一把弓落地的时候,厄蒙脱就知道,他这次是彻头彻尾的败了,“好,我投降,记得善待我的族人。”
“什么你的族人?现在他们是转日阙的族人。”逐旭讷纠正道。
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在垛口后面蹲着的易鸣鸢攥拳,仰起头轻声欢呼,惹得程枭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多年来厄蒙脱部落独立于两大势力之外,逐渐成为了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一旦打破三方的微妙平衡,得胜的可能性将不断向服休单于倾倒。
易鸣鸢掰着手指头算自己粗略估计的人数,有了这几千人,还有与她性命相连的厄蒙脱的加入,此次西北之行定能轻松不少。
喇布由斯先锋开道,程枭和逐旭讷位处中间,合什温带人从另一条路包抄,他们正缺个断后的!
降兵入城,易鸣鸢站起来往下望,越看厄蒙脱越满意,一想到自己和程枭他们天衣无缝的配合,忍不住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