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圆和萧县令关系要好,同连环凶杀也有过几次交道,先栽赃到你身上,事后再牵扯到萧县令,说是他指派你做的,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凶手才没有收走这条巾帕,只是让它变得不那么显眼,先作为普通证据封存入库,等待日后有机会时再捅出来。”
‘这个凶手还真是当官的好料。’温萦想,目光悄悄留意到宋浩,后者发觉她的眼神,先是微震,而后失落地苦笑。
她眉头微蹙,究竟会是谁?心像是被一只爪子抓住。
走廊一阵急促的府兵脚步声,“是门房来了。”郑祈也想帮些什么忙,转身走往门外,府兵抬进来的却是小可。
“他被人打昏,扔在空水缸里。”府兵说。
第22章:乐伎绀珠
门房那里,一无所获,下午放学的时候,人都是一窝蜂地往外走,没有特别留意有谁经过两次。
在顾翰林尸体被运往扶风县衙途中,小可终于在马车上醒了,他脸色苍白,颈项处好大一片淤青。
“小人当时在走廊倒完潲水,从花圃抄近路往回赶,见到一个人影慌慌张张从书屋后窗翻出,手里还抱着一只小包袱,于是好奇跟上,哪想刚过一个转角,就被人从旁打晕过去。”小可尝试扭了扭脖子,表情难受不已。
“可看清那人长相?”郑祈询问。
小可摇头。“后窗那边松竹繁茂,枝叶重重,只看见他头戴四方巾,穿着玉色圆领袍。”
“竟是学生?!”郑祈惊道。
“不见得,在太学里穿学生服饰最容易隐身,而若是穿夫子、官员的衣裳很容易被人留意。”萧椯说,“但。。。”
温萦明白他的意思,脸色微凝。“但夫子冒充学生,也很容易被人发现。学生对夫子的面孔有天然的敏感。”
难道,我又推断出错了?
等等,为什么是又?她恼火想,脑子里的神经突突的跳,抽搐着疼,那夜的连环凶杀相貌再次浮现在脑海里,露着残缺的白牙笑话她。
可,可恨。。。
萧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清晰、明亮而有力。“。。。你今后若是想当一方父母,要抛弃掉脑中的浮想联翩,县官仅能根据提交上来的证据进行断案,能否据此得论出凶手与你无关,绝对不能在过程中表露出自己倾向。”
“真相、正义难道不要重要?当官就是要对百姓负责!”郑祈说。
“对嫌犯的正义也很重要。”萧椯淡淡说,心里厌烦这个人对温萦的不好影响,偏偏又是联合查案甩脱不掉,他说的话实则也是在提醒郑祈,这些贵族做事总是缺乏应有的分寸,横冲直撞毫无礼数,若非有高贵身份护持,看上去跟行走的野猩猩没什么区别。
“以及,仅仅依靠猫爪痕迹和同乡籍贯,是无法给李明定罪的。即便上刑,他也并不承认杀人。疑罪诸疑罪,各依所犯,以赎论。——《断狱下·疑罪》,可赎。”他继续说。
马车停靠在扶风县衙外,衙役急急赶来。“县令,张平不服断案,说不严惩恶商,要一头撞死在柱前。”
衙门前,一名赤脚男子被几名衙役死死拉住,头撞得鲜血直流,身旁的老妪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还我女儿,还我女儿。”好些村民围观,打抱不平。
“我先去衙里一趟。”萧椯理了理衣摆,肃然走下马车。人们的目光纷纷看向他,好似看到了阎王,喧哗声顿时止了。
过了一会儿,温萦才闷闷不乐下来。
“甄圆,甄圆!”郑祈叫了她几声,她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他这种官僚我见多了,就怕担事。你应该相信本心,给受害者一个公道,一件证据不够,我们再去找下一件。”绚烂的夕阳照在他脸上,模糊他俊美的五官,好似光的本体,耀眼得刺人。
温萦突然想到,他在纪雱面前有所迟疑的模样,大皱眉头,明明官职比对方高,却被说愣住了,以致让冯翊衙役搜查她身。“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她恼火转身,大步而去。真是气死人,萧椯凭什么当着别人面这么说她,简直是个狂童!
“我们是啊。。。”郑祈沮丧看着她的背影,喃喃说。她和萧椯从来都不一样,他想。
“小郎君,小郎君。。。”一个苍老声音在后面追着温萦,不停唤道。
县衙旁的陈尸所阴气森森,木窗吱呀吱呀地响,空气中弥漫着烧苍术、皂角的味道,偶尔一阵冷风蹿来,盖在尸体上的席子微微上卷,死白的脚板露出来。
温萦走到停放顾翰林尸首的床前,才终于停下。“我是萧县令派来的,姓甄,新科举人。”她言之凿凿说,还生着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