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知道的是,当这场乱战袭来的时候,大勃律的国王甚至要比他还要迷茫困惑得多。
“你说,信诚法师带着人反了?”
大小勃律早年间分裂,还是因为吐蕃入侵的缘故。
不愿渡河而去、留守原有疆土的便是大勃律,受到吐蕃的影响最大,也在政治、文化上最像吐蕃。
虽然这两方未必没有早年间的积怨,但在韦氏将军驻扎于此地的时候,他们是绝无可能有什么反心的,更不用说是去欢迎远道而来的武周兵马。
但他不想做,有人却想用他的人去做。
那报信的随从满脸苦色:“兵器库的看守和守城的将领都是信诚法师的信徒,听说法师的弟子抓到了烧桥的罪魁祸首,正是那韦将军的下属后,直接响应了信诚法师迎接王师到来的口号,将府库之中的兵甲全分给那些佛教徒了。”
信诚早年间在中原的时候,就曾经听从武清月的吩咐,将寺庙之中的教徒以武僧的方式栽培,在抵达藏原之后也不例外。
当他们有了兵甲在手后,竟是一点也不逊色于寻常的士卒。
对于信诚法师的信任和尊敬,更是让这支明明只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也有着难得一见的令行禁止。
这才在直接朝着吐蕃营地杀奔而去的时候,就这么被误认成了正规军。
可就算是这样,大勃律的国王也不能理解一点。“难道我们的军队在发现此等异样的时候,就一点也拦截不下来?”
那随从赶忙带着国王往高处走去,示意他往另外一头看去。“您看那里!”
他们想拦的,自然是因为还有其他的原因,让城中的舆论风向发生了额外的变化,让他们拦不了了。
只见那隔河相对的地方,连夜举起在那里的火把将其映照得近乎通明。
哪怕还相隔着一段距离,大勃律的国王也能看到,陈兵于对岸的,并不仅仅是钦陵赞卓所统率的军队,还有……还有小勃律的兵马。
那些早年间因不甘于被吐蕃驱策的同族,搬迁往北三百里,却还和他们多有联系,便足以让人从军队的制式和排兵布阵的轮廓中看出身份。
而更为特殊的是,他们竟不是被敌军押解到岸边的,而是与敌军形成了泾渭分明的界限,各自驻扎在一边。
若是汹汹来袭的敌军心存的只有吞并灭国之心,根本不可能给他们以这样的自由。
除非……
除非他们真如信诚法师所宣扬的那样,是为了让此地的子民脱离伪教的魔爪,这才抵达此地。
大勃律的国王脸色变了又变,忽然一把抓住了侍从的手:“我要亲自去见信诚法师!他现在在哪儿?”
他一面因此人的煽动力而觉恐惧,另一面又到底是因这突变中众人的反应,对他生出了几分尊敬之心。
然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侍从在此刻的回答:“他……他说自己有天授战术,为了减少有识之士的伤亡,更应该在此刻身先士卒作战,以便斩获胜利。”
所以他此刻,当然是在那吐蕃驻军的营地之中。
也在信徒的庇护开道之下,接连攻破了吐蕃戍防最为薄弱的两块营地。
而后将搜罗得到的行军物资,全部分给了今夜临时参战的信徒。
逐渐扩散在营中的火势,让韦将军哪怕收到了信诚亲自作战的消息,也不得不先放弃直接去找信诚的麻烦,而是选择破营而出。
哪知道,也正是他的这个后撤决定,就让他直接掉进了信诚布置在后头的陷阱之中。
当大勃律的国王终于如他所愿见到信诚法师的时候,他一并见到的,还有被人五花大绑的韦将军。
信诚恭恭敬敬地行了个佛礼:“先斩后奏实非我所愿,在此给您赔个不是。但引正道入藏之事,实不可拖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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