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顿时全集中在了那人的脸上。
那个出声的年轻人仿佛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真可谓是出人意料,也多少有些不合时宜,连忙说道:“我的意思是,或许……我们能试试,不将米种在辽东的土地上,也能让它长成颗粒饱满的样子?”
武清月听到这一句,忍不住笑了出来。
喜欢吃是好事啊,那可得……在农肥和农药上再多下点工夫了。
这样一来,对于这座化学院的前途,她是不太需要担心了。
而与此同时的洛阳城里,雕版印刷术在圣神皇帝的保驾护航之下,也正式出现在了朝堂之上。
随之出现的,正是印刷术将会用在今年制举之中的通告。
……
“太子没从桐柏折返的时候,这神都中有些吃饱了饭没事做的人,在商量的话题别提有多好笑了。”
武清月奇道:“有多好笑?”
在她面前相对而坐的人,与她分别已有两年之久了,如今重新见面,本应当自海外的种种涉险经历说起,又或者是从武周的改朝换代谈起。
但不知为何,等人到了面前,倒好像先前的两年时间,都已变成了微不足道的东西,先说出口的话已成了闲聊漫谈。
但区别还是有的。
两年的域外漂泊,让澄心不得不以主事人的身份周旋于大食和拂菻之间,以至于她在眉眼之间显露的坚毅果决之色,远比离开中原之时强了数倍。
身为大国来使的底气,更是让她在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也大有改变。
当然,是往好的方向去改。
以她执掌四海行会的贡献,以她手握的战功,再加上敦促两国来使出席武周皇帝登基大典的功劳,在归国之后足以坐上朝堂高位,也该当有这样的气势了。
虽然,此刻的话题还没有扯远到那头。
澄心回道:“自春官取代礼部,加上尚仪局女官出仕后,原属礼部的官员或是调转他部,或是降职外派,剩下的人也被陛下排挤出了制定周礼的核心队伍,自然是只能在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找事来做。”
“比如太子先前去的桐柏归属唐州,这个唐字便被提及,有无必要做出改动。”
武清月嗤笑了一声:“确是无关紧要之事,若是事事都要图个避讳,那总有一天会让自己无字可用的。是唐州也好,是用它早年的名字显州也罢,左不过是个地名,哪来这么多的规矩。”
“另一桩事就更可笑了。”澄心接道,“他们问及,方今圣神皇帝登基之后,往年大朝会和其他大宴该当如何变更。早年间都是由皇帝接见朝臣,皇后接见内外命妇,如今却只有皇帝没有皇后了。”
武清月挑眉:“你不要告诉我,那些老臣建议我阿娘增设后宫,再选出个正宫来负责接见亲眷。往后前朝议事女官男官同堂,后朝也是内外命妇命夫同堂。”
澄心沉默了一瞬:“……这话怕是那些满口礼教的人说不出来。”
要不是圣神皇帝和太子殿下都是强势至极的作风,现在就连前朝皇帝的最后一个皇子也被褫夺了继承权,离开了神都,他们只怕还有胆量在私底下商议,到底何时能见到皇位被传到武旭轮的手里,再由武变李。
那也更无从说起建议陛下开设后宫之事。
“他们说得倒也好听,说是陛下忙于朝堂内外的种种大事,若是既要与前朝百官同乐,又要接见命妇参拜,也过于操劳了些,不如取消后者。”
澄心像是想到了当时的景象,在面上一阵忍俊不禁:“于是陛下就说,这话有些道理,不如就让命妇与朝臣一并出席吧。届时,列位的夫人得见此等盛况,若有与朝中官员一较高下之心,或许还真能为自己谋求出一条前路,真正踏上朝堂,岂不也是一桩美事?将来若是诸位眼力不佳,犯下大错,被革职查办,家中还有另外的一个顶梁柱能赚取俸禄。”
“陛下的这话一出,可算是又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朝臣之中真正出现夫妻同列为官的,终究还是少数。
像是早前被公车征辟的裴夫人,颜真定的母亲殷夫人,都是丈夫已经亡故的寡妇。
倒是裴行俭和库狄真如,刘旋和李谨行各有要务在身,才是夫妻各自凭借着姓名混迹官场。
但就算如此,这些人大多位处边塞,并不在朝中,以至于这些朝臣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这等在陛下话中的情况出现。
武清月轻啜了一口茶水:“我阿娘的话说得够给他们留面子了,他们哪里是什么眼力不佳,分明就是鼠目寸光。就算周礼不能由他们这些陈陋习性之人制定,神都新兴行业数不胜数,朝廷法令日新月异,多的是能提案商榷之事,缘何非要扯这些事情,那还不如尽早退位让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