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立克点头:“这是!卿书记,您说得有道理。”卿飞虹就又问道:“那,刘委员有没有打压他?”黄立克眼珠转了转,又想了想道:“卿书记,这个事情,真不好说。为什么呢?刘委员说,陆轩没完成外宣目标任务;可陆轩说,是刘委员之前同意了他不用管外宣工作。这都是口头上的事,也没有人作证!所以,刘委员到底是不是打压他,说不清楚!”
卿飞虹微微点了下头,又问:“陆轩平时的工作表现、个人素质如何?……我要听实话。”黄立克本来还想贬低陆轩几句,但听到卿飞虹这么说,想了想道:“说实话,陆轩除了有些时候变通不够,有点认死理,人品和工作还是不错的。工作交给他,还是能放心的。”
卿飞虹又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他现在在哪里?”黄立克道:“应该是下村了。”卿飞虹有点不太相信:“下村了?这个时候?”要是考核被评为“不称职”,他的饭碗都会丢,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下村?除非是心大。
黄立克道:“我可以确认一下。”卿飞虹点头:“好,但是不要让他本人知道。”黄立克点头:“是。”
随后,黄立克就给村支书钱之江打电话,问陆轩在不在村里?钱之江道:“在。黄委员,你这是查岗啊?”黄立克道:“算是吧。但是,我打电话来的事情,不要和陆轩说。”钱之江道:“知道。不过,黄委员啊,陆轩这个年轻人,其实还是很不错的,工作很上心。年轻人嘛,谁没有年轻气盛的时候,以后会好的,你们能放他一马,就放他一马啊!”
黄立克不想听钱之江唠叨,就道:“不和你啰嗦了!就这样。”
放下电话,黄立克向卿飞虹报告情况:“村支书钱之江说,陆轩确实回到村里去了。”
卿飞虹朝窗外望了一眼,看了看时间道:“我们到村里去一趟。”黄立克有点懵:“这时候下村?会不会有点晚了?村干部都快下班了。”卿飞虹道:“没事,我们随便走走。你刚才不是说,要陪我下村吗?当然,你有事也可以不去。”
黄立克马上道:“去,当然去。”卿飞虹道:“我的驾驶员叫老马是吧?你让他在下面等吧。”卿飞虹上任第一天,自己的驾驶员也还不熟悉。黄立克道:“是,我和老马说,我去办公室拿个包,在下面等您。”
卿飞虹说:“好。”
没多久,卿飞虹、黄立克就上了一辆四五年车龄的帕萨特。卿飞虹道:“去梅滩村。”黄立克问道:“卿书记,去梅滩村要看什么吗?我提前和村里说一下,让他们安排一下陪同人员。”
卿飞虹当即阻止道:“没有必要。不要和村里说。我这次去,就是要去确认一下,陆轩到底在不在村里?他要是在村里,到底是在干事情,还是在磨洋工?”黄立克点头道:“好,那我就不通知村里了。”
黄立克感觉到,卿飞虹这个女书记,做事情真的是一丝不苟。这趟去,陆轩是凶是吉,还真是难说。话说,一般驻村干部,在村里也没什么要紧事,喝喝茶,聊聊天,有的还用村里的电脑炒炒股,都是很寻常的事。等会陆轩要是被卿飞虹发现没在好好干活,恐怕也就没好果子吃了。
村支书钱之江和黄立克通完电话,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感觉镇上恐怕是要惩罚陆轩。他就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推开陆轩办公室的门:“陆轩……”然而,这间小办公室内,空空如也。陆轩已经不在那里。
“去哪里了?”钱之江自言自语地问道,“是听我的话,去赔罪、送礼了?真要如此,恐怕还能保住公务员这个饭碗。”
然而,钱之江不知道的是,这会儿陆轩并没有回镇上,而是在村大礼堂。这个大礼堂是人民公社时期建造的,一直保留到现在。
大门非常的宽阔高大,水泥浇筑,呈拱形,印着毛教员的头像,门两边的水泥柱上,左边是“伟人思想万岁”,右边是“华国共产党万岁”。
陆轩刚刚驻村的时候,有人想要把这块地买下来,将这个大礼堂拆了,建一个饭店。村里重大事项讨论的时候,陆轩作为驻村的副书记也参加了。他表示反对,说:“这个大礼堂,虽然还算不上文物,但是上世纪70年代建造,保留下来,给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留下一个念想,让以后村里的孩子,知道曾经有那样的年代、那样的房子,也是历史的见证啊!”
村干部被他说服了,这个大礼堂也就被保留了下来。
陆轩这会儿,独自在礼堂里看场地,想象着“百寿宴”举行的时候,老人们在这个礼堂里开开心心、喜气洋洋、笑容满面的样子。陆轩忽然觉得,之前自己担忧被辞退的事情,似乎也是小事了。
能做点实事,给村里人,带去一点快乐、一点祥和、一点希望,才是实事。等这个“百寿宴”搞好了,就算自己真的被辞退,也没有遗憾了。
看完礼堂,陆轩正打算转身走出去,忽然瞧见门口站着一个人,正笑呵呵地瞅着他。这是一个面膛发红的老人,头顶没什么头发,稀疏的白须倒是梳理得很是柔顺。这八十多的年纪,能有这般气色,也算是少有的。
陆轩看到他,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魏外公,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陆轩走村串户的时候,遇上了在村里独居的魏宗林。那天,老人家一定要陆轩留下来吃饭,陆轩也不推辞,跑到村里小店,买了两瓶花雕,说:“魏爷爷,你请我吃饭,我肯定得留下来,但是我也不能‘吃白食’,这两瓶酒就当换一顿饭了!”
魏宗林哈哈笑道:“小伢儿,你这就见外了。”小伢儿是当地的土话,是小孩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