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嗷——”
一只通体雪白,双瞳异色的猫猛地从床上滚了下来,它吃痛之下出一声惨叫,窜出门去。听着屋里出的动静,平儿急忙进屋查看,只见王熙凤阴恻恻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被子上绣的鸳鸯。
平儿倏然想起了那年被凤姐打成了烂羊头的四个丫鬟,惊惧之下内心更是狂颤不已,她知道王熙凤动了杀心。
此时此刻,平儿哪敢吱声。
昨日攸大爷和奶奶的谈话她就在跟前,若无攸大爷拦了一手,只怕如今凤姐早已闹将起来。尤二姐之事在平儿看来,琏二爷固然有错在先,可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稀松平常之事,也就她们这个院里不正常。
但凤姐淫威盛大,平儿就算再能干,也终究是个丫头。有些话,有些事,她是说不得也做不得,只能希冀攸大爷的话能被自家奶奶听进去,但目下所见,只怕。。。。。。
“平儿!”王熙凤的声音冷的让平儿打了个激灵。
“在。”
“你去东府里,将他们家的大奶奶给我叫来。”王熙凤俨然一副看不起尤氏的样子,姓尤的,皆是下贱货色。“告诉她,她要是不敢来,我便亲自去,让她自个儿掂量掂量。就这么说,一个字也不许落。”
平儿无奈,只好答应着去了。
王熙凤从床上下榻,坐到梳妆镜前,一笔一画的给自己补妆描眉,又开了匣子柜子,翻找出像样的饰衣服,穿戴整齐后对着镜子理了又理,直到满意后,才走出房门。
。。。。。。
尤氏近来总觉得心头不安,只感觉要出什么大事,是以晚膳也尽量安排在自个儿屋里吃,至于珍,蓉父子二人,她实在管不得。
这碗里的饭才吃了两口,突听得外头有人来报,“平儿姑娘来了。”
尤氏心头一跳,手中的筷子也没握住,直接掉在了地上,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平儿只是个丫头,自己是主子,哪有被她吓到的,这要是被传出去,岂不是闹了笑话。
指不定应该是别的什么事,尤氏如是想道,于是便对门外传话之人吩咐道:“请平儿姑娘稍待一会儿。”
但话出了口,又后悔不迭,想了想,还是稳妥些为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呐,当即转口道:“请平儿姑娘进来吧。”
尤氏放下手中的碗,又洗了手,漱了口,然后径自出了门,来到外间,见到了平儿。
未待平儿行礼请安,尤氏一把上前拉住平儿的手,陪笑道:“我说今儿个喜鹊怎么总是叫个不停,感情我这是来了位稀客。”
平儿不好意思的缩回手,她如何听不出尤氏是在胡说八道,明显是自知理亏,想着先巴结好自己,回头在凤姐跟前也好说话。
“大奶奶说笑了,奴婢一个下人,哪里敢惹得奶奶的喜鹊叫个不停。若真叫个不停,反而成了罪过。”平儿同样话里有话,但是分寸拿捏的很好。
尤氏干笑着坐在凳子上,直到此刻,她仍旧抱有希望,以她对王熙凤的了解,若当真是为了那事,恐怕此刻已经杀上门来。
“大奶奶,奴婢今日前来,是奉了我家奶奶之命来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平儿委婉的换了个说辞,可尤氏此人虽是个锯嘴葫芦,但也是个装糊涂的高手,只听她说道:“平儿姑娘,你瞧这天色已晚,我这晚膳也才用了两口,你家奶奶犯不着如此。。。。。我这里虽比不得她那,可是家中事务样样不少。要不这样,等改天我这闲下来了,亲自去你奶奶那拜会。”
尤氏本想说王熙凤咄咄逼人,但想起凤姐背后的王家,不免忌惮三分。
平儿似乎早有预料,并且她本身跟着凤姐做事多年,自然不好糊弄,从尤氏的言语间,平儿察觉到尤氏对尤二姐之事是心知肚明的,可她不明白的是尤氏为何这么做,这不是把尤二姐往火坑里推吗?
哪怕不是亲姐妹,也犯不着如此吧。
遑论尤氏与王熙凤素来并未交恶,那年蓉小大奶奶过丧时,若非凤姐忙里忙外的帮衬。。。。。。
人心善变呐。
平儿心底不由一叹,事不关己也由不得自己,想必是主子们间的博弈。
“我家奶奶说了,若是大奶奶推辞不去,她便亲自过来请。”平儿一字不落的说道。
“你。。。。。。”尤氏大惊失色,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说道:“那请姑娘稍待片刻,我去去便来。”说罢,也不再理会平儿,摔袖往前宅的方向走去。
逗蜂轩中,珍,蓉二人正在吃酒,两人怀中各自搂着一个女婢,好不快活。
“大爷。。。。。。”一个青衣小厮快步走至贾珍跟前,对后者耳语了几句。贾珍听完,眼神一凝,又将怀中的女婢推开,贾蓉见状,也是有模有样的照推不误。
“蓉儿,你去备五百两银子给你娘。”贾珍半醉半醒的命道。
“爹,五百两银子也太多了些吧,我看三百两足够了。”贾蓉面露不舍,是才劝道。
“快去!”贾珍呵斥道,“你个小孩子懂个屁,你二婶子那人和旁人不一样,五百两银子足够让她咽下这个哑巴亏。”
贾蓉想起王熙凤雷厉的手段,也不禁打了个寒噤,醉意跟着醒了大半,一本正经道:“爹,您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什么?”贾珍看向他。
贾蓉一秒变脸,邪笑道:“二姨娘花容月貌,仙女下凡,这不可惜?您老不可惜,我可是可惜的。二叔去了平安州,他哪里知道这前脚刚走,二婶子就把二姨娘领进了门。”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可惜起来了。”贾珍也笑道,“不过古人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原本以为你二婶子会为此告官,我真正可惜的是这个,可惜呐,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