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爱?那是因为你戴了爱的有色眼镜。那些你以为无感紧要的缺点,最后都会成为矛盾的导火索。你们要真有机会相处,还不一定能处得好。你因为距离,而觉得他处处都好,而玉姐,在看到了他所有缺点以后,还是一直在他身边,你觉得,谁更爱他?”
这些话是用来劝慰她的,可说出口,倒像是说给自己听。老涂没和我在一起之前,我觉得他千百般好。当时想着,只要能和他在一起,爱不爱我又如何呢?在一起之前,他偶尔对我的一个笑,都足够温暖我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可在一起之后,我看不到他的笑了。不是他不笑,是我更重视他的每一次皱眉。我总是逼他笑,他最后也烦了,说他就是这样的冷脸。
“是他没给我那个机会,他要是给我机会,我也能做到。”
“哎,没意思,不想和你绕这个话题了。”主要是把自己的心情绕乱了,“好,我们换个方向来说。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爱他,那你有没有听过爱屋及乌,爱他,就要爱他的所有。那包不包括,他的妻子,他的孩子。你分明知道,他期盼这个孩子有多少年了,可是,是你,亲手杀死了他的孩子。你,就是一个杀人犯!”
“不不,我没有杀人,那只是一个胎儿,还不是人。”杨颂已经开始强词夺理了,我知道,她的心理防线已经全盘崩溃。
“他就是人,他已经有了心跳,玉姐说,孩子打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了人形,是个儿子。他还有爱他的爸妈,他带着满满的期盼和爱。可是,你把他害死了。”
杨颂紧闭着双眼,眼睛却依旧汩汩的往外冒眼泪,嘴唇连带着下巴,颤抖得厉害。
“孟总还不知道是你害玉姐流产的,你不如趁这个机会,帮帮他,让他对你感激。也许还有转机。”我昧着良心讲话,我不信她真能放任孟天礼坐牢。
“帮他什么?他不是好好的吗?”
“你不要装了,你现在是厂长的亲信,他做了什么你能不知道?厂长已经不在厂子里了,孟天礼贪污公款的假账,也必定是你做的,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直说吧,我希望你可以帮忙救他,我找不到其他人了。”我干脆挑明了,兜兜转转,也不过是徒费口舌。
“我就是希望他坐牢,我要他和谭元玉不能在一起。对了,谭元玉呢?她有做什么?她不是有个特别有权的爹妈吗?”
“玉姐什么都不知道,我和孟总也不会让她知道。”
“你看,她就是被你们宠坏了。”她嫌弃的嗤笑。
“是啊,你足够强势,然后呢?”我步步紧逼。
她被我问得一下子愣住了,半天说不出话。
“难道你就不想有一个人宠着你,不想有个自己的家,可以放任你软弱?杨颂,你放手吧,趁现在还来得及。你想孟总坐牢,想用这个方法把他和玉姐分开。可是这不过是徒增怨恨,喜欢一个人,得不到就要毁掉吗?那你这还叫爱过吗?毁掉他的同时,还毁掉了做了十几年的一场梦。”
“只是一场梦?”
“嗯,只是一场梦,你该醒了。”我绕到她身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被眼泪清洗了一遍的脸,显出了几分平常不曾有的老态。
感受我的善意,她接了我的手绢,捂住整张脸,整个人颤抖得厉害。我不说话,她太需要痛哭一场了。
但凡好强好面子的人,都有这么一个通病,不相信其他人,觉得自己可以把控一切,包括自己的情绪。
曾经的我,也是如此,一条路上走到黑。一开始,是听不进劝,再后来,回过头,才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抬起头,整张脸都涨红了,眼睛也肿得厉害。她用手帕又擦了擦脸,然后拎着狼藉的手帕,有些歉意的看着我。
“对不起,给你弄脏了。”
“手帕本就是用来弄脏的。”我并不在意。
“你今天说的话,分明都是质疑我,打我脸的,可我听了怎么反而轻松了许多?”她不看我,拿着手帕折来折去,“其实,我早就累了。可是我找不到出路,又不想改变现有的模式,就觉得要不这样下去也挺好。我有一种很可笑的心理,觉得我和谭元玉对他同等重要。只不过,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直到谭元玉有了身孕,打破了这种平衡。我嫉妒到快要发疯,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只是想着,如果孩子没有了,是不是我们又可以回到以前的样子。”
“你就是对自己的定位错误了,你觉得你对他很重要,在事业上有很大的帮助。可是呢?我们公司开业的时候,你带走了将近一半的人,给公司造成多大的威胁你心里清楚。你想以此证明你的重要,可是最后,我们完美的走了过来。所以,你没想的那么重要。”讲了半天,我也已经疲倦了,“要不要救孟总,在你一念之间。你想和你爱了十多年的人,从此相见两生恨,还是继续做回不远不近的朋友,就看你的决定了。”
我拎起了包,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我突然很想抱抱前世的安燕回,她一个人在一条孤独的路上,走得磕碰又痛苦。就像杨颂说的一样,早累了,只是不敢停下来。因为,停下来之后的空虚和迷茫,比前进时的困苦,更让她难受。
其实这次去,求她帮忙救孟天礼,并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试探,现在试探的结果很明显。害玉姐流产的毒是她下的,她确实和厂长早有勾结在一起,甚至是在我们单干之前。同时陷害孟天礼的假账,也是她做的,既然是假的,那就不怕没有漏洞。
虽然话是我趁着她情绪崩溃时候问的,但是,如果事情不是她做的,她再崩溃,也是会否认的。
既然已经有了事实根据,那查起来也不是那么麻烦。
我和张青联系了一下,希望大哥可以帮忙,从杨颂这头下手。厂长做事从不自己出面,那就只能从他的帮手身上下手。
事情的进展,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杨颂报复心切,留下的漏洞太多。但杨颂从来不是我们的重点,现在重点,是要找到杨颂听从于厂长的证据,证明所有事情的背后主使人是厂长。
一时间,又有些陷入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