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四海觉得很有面子,这种场合他这大队书记一点也不怵:“中!我也沾沾探花郎的喜气!”
他接过通知书,站起来,朗声念道:“录取通知书!”
然后故意停顿几秒,抬头扫视周围,等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他手上的纸张上,才继续念:
“孙建国同学,身份证号xxx,恭喜你被我校材料学院录取,请于9月1日前携带有效身份证件及录取通知书来我校报到。”
“落款:江城理工大学招生办。1992年8月1日。”
等他念完,不知谁起的头,在场所有人都鼓起了掌。
等掌声停歇,刘洋又坐了一会儿,就要起身告辞。
杨四海给孙传文使了个眼色,孙传文会意,便说:“俺家今天正好新房子讫工,刘镇长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刘镇长连忙推辞。
杨四海这时说话了:“本来刘镇长过来咱们西岭,应该我们大队招待的,可现在建国家里双喜临门,这样的喜事咱们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我也得过来吃席。”
刘洋沉吟问片刻:“那就恭敬不如从命,搞简单一点,我也沾沾探花郎的喜气。”
杨四海笑道:“刘镇长可能还不知道,建国不仅学习好,还头脑灵活,是咱们村家致富的能手!我跟您咱们好好唠唠。”
刘镇长大为惊奇,让他仔细说说。
…
孙传文今天有点意气风的意思,浑浑噩噩这么多年,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谁家娃子有建国这样的出息?
谁家房子讫工能请来副镇长!
前些天有老婆管着、儿子哄着,他终于安下心来踏踏实实干了一阵子。
他只负责开拖拉机、又累不着,每天有钱拿,虽然大部分钱都充公了,可那钱也进了自家口袋。
他合计了一下,一天挣四十,一个月就是一千二块,这时候端铁饭碗的普通公务员工资才两百出头,他干一个月顶人家城里人干半年哩。
活不累、挣钱多,这不正是他以前一心想干的“大事”吗?
更别说天天好烟抽着、小酒喝着,每天还有五块钱零花钱,这小日子过得,给个神仙咱也不换!
就是杨四海这个夯货没点眼力价,在人家刘镇长面前说这些都是建国搞起来,你不说人家哪里清楚这些哩!
他们说的经济呀、民生呀、展呀之类的话题,他也搭不上话,索性以安排饭食为由离开了。
他一走,看热闹的人就把他团团围住。刘镇长这样的国家干部他们不敢上去搭话,对孙传文这样的老农民则没有这些顾虑。
七嘴八舌的,说啥的都有。
“传文大哥真有福气,养了个这么好的儿子。”
“建国以后达了,可别忘了咱村。”
“以后建国毕了业就是国家干部哩,等你跟嫂子老了,接你俩去城里享福!”
“你咋恁会教育小孩哩?个个有出息。”
“建国有对象没…”
最后这句话孙传文听了直撇嘴:想啥好事哩?俺们建国以后是要进城吃商品粮的,你家闺女是想捡现成的咋滴?你这老娘们想得倒是美!
又有人问:“传文哥,俺问你个事呗,你家建国学习恁好,你是咋教育的?俺家二牛不好好写字、天天在外面疯,俺正愁咋办哩。”
孙传文呵呵一笑,神神秘秘地说:“建国小时候也皮,他一不好好写字,我就抄起笤帚抽他屁股,要不是我抽得勤,他能考上大学?”
问话的人信以为真,准备回到家就揍孩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