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段解放的大剑呈现出不再对称规则的形态,那上面的温度已然抵达属于人智的极点,接近恒星入灭的波动量级。
但这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反正梦境里的读条不会被人打断,他既然想要痛痛快快的玩那就没人能拦得住他。
看着米哈伊尔胜券在握的表情变得越来越惊恐慌张,王凯文承认自己是有些愉悦的成分在里面的,人前显圣虽然不是他的风格,但武力碾压的舒爽是真的令人陶醉呀。
(这就是来自小识的快乐!)
存护,毁灭,巡猎,繁育,秩序,丰饶,记忆,同谐,欢愉,还有那最后的……虚无。
对,这就是〈虚无〉。
窗外的黄金时刻此刻竟突兀的下起雨来,这黯色的雨水洗去了世界的颜色,把所有画面浸没为黑白,仅有少量的绯红夹杂其中。
黄泉要是见了这画面一定会倍感熟悉,这虚无的领域中满满的都是“家乡的味道”,那些人流过的血液和眼泪都静默于黑色太阳的照射下了。
王凯文,他从那冬天的城市走来,一路向前,看过仙舟的繁华,受过数据空间里五万年的轮回,领会过空间站舱段尽头的孤寂……
纵使千难万险,纵使身死灯灭。
在这些宝贵的经历人走茶凉之前,至少还留了这么一丝了不起的真意,能给他足够的勇气。
它们给他亲手捏碎那只在梦魇里消散不去的〈永冬灾影〉的勇气,给他承载这些人生的勇气,给他气定神闲走向明天的勇气。
名为王凯文的平庸者,只是希望能平平淡淡的走到对岸,去看和她们约好了的花落了又开,又是一年春好处。
这一剑也不求荡涤乾坤,只需令他明鉴本心向前去抹一条开阔的道路罢了——就和那些终究会散去的气息一般,能浮上天际,也能隐入尘烟,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孤峰入云渺无际,
影若飘絮随风起。
万流归宗汇海低,
轻舟独横静潮汐。
飞鹰掠水鹭惊离,
独留孤鸿立波里。
待至日升雾渐稀,
昂阔步笑云霓!
我清楚的知道人与人的命途是不可复制的,我走在我自己的道路上……(快快快,找人砸了他的音响啊,再不砸就来不及了!!!)
王凯文不会忘记雅利洛六号永冬岭上的霞光。
那不是红色的,也不是橘色的,它的颜色是一道极其锋利尖锐的蓝,蓝得透彻心扉。
那可能是救世诞生时抛出去的战矛,也可能是琼华在世界尽头击碎屏障所目睹的一瞥,还有可能是罗曼·乔伊斯临终前在虚数空间刻下的印记……
所谓的命运啊,甚至有可能是三月七在以太战线决赛场上为了救下星射出的那一箭。
这一箭在时空里兜兜转转,可以迟到很久,唯独不会击中过去的自己。
这道美丽的蓝色远远的跨越星海,为他手中的火焰附加上类似于“宿命”的味道。
煌煌燎燃的天火圣裁,亦如他此刻的心情。
【王凯文,你的执念是什么呢?】
湛蓝色波纹出现在被黑白定格的世界上,那么叛逆的要让这死寂的万物荡起涟漪,聚集的能量光屑汇入那强化到几乎达到饱和的武器上。
他脚下的地面因为光华的浸染如一面镜子,但其上晕开的纹理又昭示了它作为液体的本质,那居然是一片深邃的水域。
链断锁脱,绳除枷去,就此一瞬!
那些过往的束缚,阻他行路至此的障碍,像是赌桌上的硬币被高高抛起,押上无名命途的庇佑。
世界尽头燃起火光,黄金树折落一叶,黑暗中升起一抹耀眼的纯白——生物肉眼所捕捉的视野被毫不留情的蒙蔽,究其极致细看时,恍然窥见世界从中被切分为二。
凌冽的晶体破碎的清脆声音,自黑白混沌中流散的殷红深沉的彷如血色,却无力和他那无坚不摧的湛蓝分庭抗礼,只能一步步龟缩,溃灭于无形。
这个世界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被这剑芒毫无征兆的夺取,消珥于一瞬。
对于黄金时刻的人们来说,刚刚那一瞬只过去了一阵清风,掠过耳畔,隐隐有寒意。
“无执,无想,无识。”
那持剑站定的人这么说着,平和的望向远方。
“钟表匠,我们在醒来后自会重逢。”
“希望在那个时候你还能记得我。”
几乎是在目光落下的同时,梦境里的建筑纷纷倒塌,尘土缄默升腾,铺在地上如纷飞的雪。
万物坠落,迎接它们必然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