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甫看着堂下赤急白脸要打起来的一族人,再想到后堂坐着的大佛,脑壳突突突地疼。
真怒了。
惊堂木狠狠一敲,差点拍裂审案台。
“衙门开堂,升堂鼓响,劳师动众!如今你们说不告就不告,衙门岂是尔等胆敢儿戏的地方!”
“简直荒唐!来人,张家诸人一人罚十大板,打!日后上东村张家再有告上堂前,开堂先打十棍!以儆效尤!”
吵得不可开交的张家族人一静,傻眼,腿软得跪不住,一屁股跌坐地上。
他们都已经不准备掺和了,怎么仍是逃不脱一顿打?
这且不说,还在官老爷那里记上号了?
狗娘养的张德生!
张老汉何尝不又悔又怒,对林家的恨意又多一层。
本以为林家伤了官差死定了,至少一场牢狱之灾跑不了,他们这时候多踩一脚就能让林家雪上加霜。
没成想,官老爷竟然这样审案!简直离谱!
两个案子一块开堂一块审,从头到尾,一句没审林家!
倒是他们跟另一波上告的,全挨一顿板子败诉!
两案开堂到结束,拢共没超过一个时辰!
有这样审案的大老爷吗?
他娘的昏官!
可是再气再怒,这些话也只能埋在心里不敢讲,否则就不是只轻罚这么简单了。
执刑衙役过来,将受罚的人押下去施刑。
上头,落地有声的两字掷出,威严干脆,“退堂!”
衙门大堂外,围观百姓涌动欢呼,“大人威武!”
“判得好!大人英明!”
“说真的,头回见到断案如此快的,让人心头跟着痛快!”
要说衙门断案,梧桐镇居民从没见过像今天这般断得又快又利落的。
但凡牵扯到伤人之类刑案,取证、审问短则十天半月,长的数月半年一年都有。
今天算他们所见最快。
但是真真断得好啊!
三两下的,老实人一点冤没白受,歹人全部遭了罚一个没跑了。
杨甫正了正官袍衣襟,面上不动如山,维持官威,脚下半点不慢离场往后堂走。
呵。
断案如此快?
头上悬着把刀,他敢不快吗?
他要是不审快点,遭殃的就是他了。
不过别说,被百姓称赞拥护,感觉还不错。
“杨大人!”
杨甫刚跨进后堂,身后就传来阴冷唤声。
魏典史快步上前,眼神阴鸷,脸色极难看,“杨大人如此断案,不觉太过草率了吗?下毒伤人、用百相草坑人,两个案子杨大人都判了林家无辜,他人受罚!可我率人去林家抓人,在林家被下药弄倒确是实实在在,你衙门赵捕头就是人证!这件事,大人在堂上连提都没提!”
羞恼成怒,魏典史一心质问,浑然没多留意后堂里还坐着人。
“魏典史,你不提本官倒是忘了有话要问你,我梧桐镇辖下,百姓被告,将人带到衙门审问无可厚非,但是魏典史去带人的时候,进门就下令将人上绑?甚至不顾对方老弱妇孺,动手伤人?案子未断,事实未明,罪名未定,这等做派,不知是县衙办案的规矩,还是魏典史办案的规矩?”杨甫回身,冷冷迎视对方。
魏典史眼神更阴沉,冷笑,“本官既是县吏,自然受命县太爷!杨大人这话,是在质疑县太爷?”
“马县知县方文才,是吗?他是你上峰?”
老妇人平缓嗓音突然传出,淡淡的,透着上等大户人家才能蕴养的威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