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镇。
济世堂。
药堂一大早就开门开铺。
铺子里叫伙计看店,曾一堂跟陈氏坐在后院里,各自表情愉悦心情大好。
“魏典史那里我特地塞银两打点过,让他抓人的时候叫林家多吃点苦头。”
陈氏勾着唇角,脑子里描摹那副场景,越发畅快,“官兵抓刁民,抓捕过程中刁民顽抗,官兵失手打断他们一条腿、踹伤内脏……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等人抓到衙门扔进大牢,没有大夫及时医治,就算之后出来了,也成了残疾,剩半条命苟延残喘,哈哈哈!”
“乡下农户好好种田过以前的穷日子,安分守己多好?偏偏想着赚大钱,哼。”曾一堂端起手边茶水抿了口,眉头立刻皱起,嫌弃得不行,“这什么茶水,喝着一点不对味!”
“百相茶已经喝完了,四方药馆那老不死的又不把茶叶拿出来卖,抢都没处抢。今天沏的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大红袍,将就喝吧。”
敷衍的安抚了男人一句,陈氏看看天色,心思又飞到了那边,“衙门的应该已经进村子抓人了吧?这时候该快出来了……”
在药堂守了一早上,就等着收到好消息,陈氏心里焦急,去了前头铺子门口,引颈了望。
恰看到一辆马车从铺子前面飞驰而过。
梧桐镇从未见过的马车,没有过于华丽的装饰,却让人轻易能感觉到庄重与贵气。
“又是什么大贵人跑来梧桐镇了?”陈氏酸溜溜嘀咕了句,瞅着远处毫无动静的街头,屁股一扭又回了后院。
日头渐高,在外头待久了,日光打在脸上灼烫。
被陈氏惦记的衙差躺在林家院子里已经抽搐了一刻有余。
愣是没有一个村民好心去把人扶起来。
林家人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全当那些衙差不存在。
林大山跟林二河把险险爬出房门、脸上还挂着泪渍的老爷子安顿好,窝在房里就不出来了。
林家两个媳妇也借口安抚被吓坏的孩子们,躲在堂屋里一步不往外走。
林婆子跟林江去了灶房,起灶煮茶好生招待光头道长。
毕竟是他们家冤大头……恩人。
村民们情绪大起大落,回神没有林家的快,这时候还杵在院子里你看我我看你。
“地上的咋整?”
“啥咋整?关我们什么事?可不是我们把人弄倒的,再说官大爷一身官威,咱升斗小民可不敢碰。”
“回头会不会治我们知情不报之罪?”
“……知情不报、知情不报?诶唷诶唷,我腿好疼,定是也中毒了,走不了道,想去报也报不了啊!谁来扶我一下?”
“嘶!我也中毒了!想帮官爷,空有心无力啊!”
都已经这样了,他们也实打实跟官差起了冲突,得罪官差是一定的了,事已至此,他们还管个屁后果。
走人!
瞬间,院子里的村民集体中毒腿软,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退场,装得贼拉像那么回事。
人去院子没空。
魏典史躺在那里,恨得眼睛发红。
穷山恶水出刁民!刁民!
偏生这么个假得离谱的借口,拿出去他还真治不了村民的罪。
人家咬死中毒了走不动道,他一个小典史,再能耐也不敢把一个村的人都逮进大牢。
事儿闹大了对他全无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