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琳反复回味着老师的话,“您是想说,一件好的人物作品是需要遇到一个值得去画的人。”
“是啊,但是这样的人可遇而不可求。”鲁齐尼奏起的眉头间有着深深的无奈,“到达我这个层次的艺术家,手法、风格什么的都已经成熟,再要想有所突破,只能追求某一瞬间的感悟。算了,以你的能力现在还理解不了我的苦恼。你回去吧。一开始不要好高骛远,从你最擅长的风景画入手,多尝试色彩的搭配,多考虑取景的角度。把基础打扎实才是你这个阶段该做的事情。等评审会过了,你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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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伊芙琳之后,鲁齐尼拿起最大号的刻刀开始对白蜡石进行大刀阔斧的粗雕。起初他每动一刀都需要在石头上比划一番,到了后来,他动作便越来越快、越来越重,好似疾风骤雨,没多久就在巨大的石块上部上刨出一个人物的半身轮廓。可突然,他懊恼地将刀插进人物的咽喉处。
“不行,不行,不是这种感觉!”他用尽全身力气撰紧刻刀,激愤异常的吼叫的,“你到底想要刻什么?!”
“老朋友,是什么让你如此心烦意乱?”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鲁齐尼明明记得送伊芙琳出去之后就把工作室的门从里面反锁上了。他惊恐地回过头,房间里没有其他人。怎么回事,是我的错觉吗?
“我在这里。”那声音又一次想起。感觉是在门外。
鲁齐尼盯着房门,只见一片清水从门缝间流了进来,慢慢汇聚成一个人形。当他显露出真面目时,鲁齐尼长出一口气。“安德森,我这把年纪可经不起你这番惊吓。”
不请自来的魔法师笑着说,“我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的新能耐!”他的笑容果真和鲁齐尼那张画一样,隐约有一丝灵动的邪气。
“那我该恭喜你咯。”鲁齐尼往凳子上一坐,并没有因为好友的来到而高兴,反而有些嫉妒。“我看多半是你手里那支新魔杖起的作用吧。”
“艺术家的眼睛果然能够能将事物看得细致入微。”安德森走近说道,“我认识一个人,他手中有几件绝世的魔法器物。我想让你也见识见识。”
“我是搞艺术的,对法术那种不着边际的东西不感兴趣。”鲁齐尼正在为评审会的作品而困恼,可没有闲工夫和安德森聊关于魔法的事情。
“老朋友。你这就错了。魔法是万能的,能够做得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情。至少,我保障你看过之后不会再为评议会的作品发愁。”
安德森自信满满地看着鲁齐尼。鲁齐尼怔了一下,道:“我才没有为那种事情发愁。”
“别隐瞒了。你的情况我还不了解吗?”安德森的笑容愈浓,“自从给我画了那副肖像之后,你已经好几年没像样的作品了。噢,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在奚落你。正如自然之力有潮涨潮落,艺术家会陷入低潮期也属正常。但你看我,不是重唤青春了吗?听我的,去看看吧,你一定会感到惊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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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伊芙琳已无心看风景。他醒了没有?他该不会不辞而别了吧!越是靠近秀兰岛,这个念头愈加强烈,逼迫着她不断加快脚步。路过水果摊时,她也忘记了和一贯照顾自己的老板娘打个招呼。老板娘诧异地看着行色匆匆女孩如风一般从眼前一晃而过。
走上连通碧云岛和秀兰岛的石桥时,伊芙琳忽然想起昨晚男子睁开眼睛看到她时的畏惧表情。她有些在意,走到桥边探出头,看着碧蓝海水中自己的倒影。海蓝色的头发、海蓝色的眼睛,瘦削的脸庞也许还称不上漂亮。她用手指支搬起嘴角。嗯!笑起来还是蛮可爱的啊。你那是什么表情嘛,真过分!
从沿河街道拐进小巷,伊芙琳走进第三栋老房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到二楼,推开房门,走进卧室。男子已经不在了!床空着!她精心准备的早餐也只动了一点点。
他走了!连姓名都还没有来得及问就走了!一时间,伊芙琳很失望。连她自己都说不清这是为了什么。他只是一个生着病的陌生人。你只是偶然的收留了他一晚。他醒了,当然要离开。难道有什么不对吗?难道你还指望他等你回来,亲口向你说声谢谢吗?
伊芙琳至少还记得进屋时没有关房门。她回转身,不经意间看到男子的行囊还在桌子边,通向画室的门虚掩着。
他还在!女孩欣喜地冲进画室。只见朝向港口的窗户前,男子倚窗眺望,窗外天高云淡,金色的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点点白帆游弋在海天交汇处。
好漂亮!漂亮的是金秋的港湾,更是窗前的银发男子。他清丽的脸庞娴静淡漠,流连婉转的目光中透露着丝丝凄楚。伊芙琳不禁为他心碎。他若身为女人,世间的男子都会为他痴迷吧!
伊芙琳推门进来的响动很大,男子却没有丝毫反映,好似融进了这一副金秋的美景中。
“你~醒了?”女孩试探着问道。男子依旧无动于衷。于是她走到他的身边,伸出那画笔的纤细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和你说话呢!”
男子这才从窗外转过头来看着她。“如你所见,我当然醒着。”他的声音比凡丝玲还好听,只是充满了冷漠和疲倦。
伊芙琳忽然有一股想哭的冲动,不为他的冷漠态度,而是他淡紫色的眼眸上纠结在一起的愁苦眉头。一定有什么事情伤透了他的心!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不知道。”男子回答。
“‘不知道’!这可不是个常见的名字,我想我不会忘记的。”伊芙琳调皮地说道,以为能逗他一笑。可他的表情像结了霜一样,居然还承认般的点了下头。
“那么‘不知道’。你是怎么打算的呢?”我真傻!怎么能这么问?伊芙琳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答案,不好意思却盯着他紫罗兰色的眼睛。
“如果你这么急匆匆地闯进来不是打算赶我走,我想呆一段时间。我,无处可去……”他起初很刻薄,后又很可怜。
“好!”伊芙琳赶紧一口答应下来,生怕男子反悔似的。